皇女帐就在眼前,颂兰低头站在帐旁,大声道:“钟将军,里面请。”
钟应祁走近帐内,苑姿像是等候多时,声调比初见时高了几分:“钟将军来得真快,快请坐。”
钟应祁端正坐下,率先开口:“皇女殿下找末将可是有事吩咐?”
苑姿笑道:“哪有什麽吩咐,我从未到过军营,带兵打仗钟将军在行,我可不在行,怎能指手画脚。此次请钟将军前来,是想来问一个人。”
苑姿顿了顿,语调婉转:“苑茗,我的妹妹,也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人物。钟将军肯定听过她的名号,不久前她可干了一件大事——谋反。”
虽说早有准备,但钟应祁还是没想到苑姿会问得这麽直接,不过转而一想,这几日她明目张胆地派人在军营里查,打从一开始就没遮遮掩掩,倒也称得上坦然。只是这份坦然,是建立在她根本不把钟应祁放在眼里,果真是应了钟应祁那句评价:高高在上的亲和。
苑姿笑得灿烂,露出天真疑惑的表情,问:“钟将军?钟将军!怎麽不说话呀?”
钟应祁浅浅笑道:“听过,不认识。”
苑姿笑容瞬间消失,原本她的笑意就不达眼底,此刻直接染上冷意,直直地看向钟应祁,嘴唇轻咬,欲言又止的模样。
“钟将军莫不是在装傻?”
“皇女殿下这是何话?钟某只是实话实说,何来装傻之意?”
表面文静自信美丽,内里跋扈傲慢放荡。这是苑茗对苑姿的评价,苑茗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丝毫没在钟应祁面前隐藏恨意。
苑茗说过:“倘若哪天苑姿真的来为难钟将军,将军请直接说不认识我。不用管苑姿,就如我之前所说,她不敢真的与你翻脸,咬死不承认即可,她会自己气死自己。”
那时的苑茗与此时的苑姿,有着相似的变脸。例如,苑茗评价苑姿时是恨意滔天,告诉钟应祁应对方法时又是不屑与自信,就如那句:她会自己气死自己。几乎每个字都含着笑意,嘲弄之意扑面而来。
这两人不愧是亲姐妹,虽内里完全不同,但外在总能找到相似之处。
苑姿恨恨地茗了一口茶,似乎刚把怒气压下,然後审视着钟应祁。
二人落座的地方离得较远,钟应祁灵光一闪,笑着张开双臂,坦然道:“皇女殿下随便看,钟某身上真的未写认识废皇女殿下。”
“放肆!”
帐外的颂兰听到响动,疑惑地将头转向皇女帐。而离颂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苑茗探出灰头土脸的脑袋,跟刚从土堆里打过滚一样。天晓得,她和茹兰竟会与那只白额虎缘分不浅,回程时又狭路相逢。幸好苑茗提前准备了一只死兔子,丢给白额虎。
那白额虎尝到甜头,一路上尾随着她们,得到了不少苑茗丢来的“蚊子腿肉”。白额虎没怎麽尝饱,苑茗与茹兰也饿得两胸贴背,只能拼命赶路,终于赶在弹尽粮绝前回到军营。
苑茗压底声音,一把将手拍在茹兰嘴巴上,同时食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因为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苑姿的声音。
帐内的苑姿自知自己反应过度,又扯起虚假的笑容,若无其事道:“最近为了苑茗的事,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将军一定会体谅我的吧。”
钟应祁久久不言,等到苑姿又快要爆发前,恭敬道:“皇女殿下能亲自将物资完完整整送来北疆军营,在下感激不尽。只是皇女殿下所说之人钟某真的与其不相识,况且皇室之事,作为臣子也不便掺和,请皇女殿下恕罪。”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苑姿扶额,毫无感情道:“夜色已深,钟将军回去休息吧,这事……明日再聊。”
钟应祁应声退出皇女帐,对颂兰轻轻点头後,大步离开。而颂兰刚进帐内,就迎来苑姿的怒吼:“滚!”
突然扔来的茶杯在颂兰脚边碎裂,破飞的茶杯碎片中,刚好有一块砸中颂兰额头。皮肤在锐利的边缘下裂开,一个血口子随即显现,沿着颂兰的眉骨和脸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颂兰失神地触摸那道血迹,声音与平常别无二致,对苑姿依旧恭恭敬敬道:“奴婢告退。”
走出营帐後,遭受无妄之灾的委屈与痛苦才慢慢涌上颂兰心间。她用力抹掉即将流出的眼泪,嘴唇紧闭,似要咬出血来。
突然一道不明的声音响起,将颂兰从复杂的思绪中拉出来。
“是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