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顶端长大的郎君矜重之外多了几分顽痞,似笑非笑道:“都尉习惯就好。”
彭左珰躬身应是,低垂的双眼并不像他表现的那麽恭逢。
珍王的话给彭左珰提了醒,高缚护着哥舒尔一时总不能护一辈子,他们在荣州有过节,如今哥舒尔近水楼台的,他怎麽着得打算打算。
哥舒尔是胡人血统,除了前几个月告状的正经事,彭左珰被敕旨调入京後他就时常流连妓馆,夜夜挥霍。
跟了两条街,前面穿着深绿色圆领袍走路七拐八拐的蓄髯郎君一次疑心都没起,见他走到小巷,彭左珰站定,身後跟着腰间配剑长二,隐在暗夜里的主仆二人一致的无甚表情。
观察一圈的长一伏在屋沿,向这边做了个手势。
彭左珰负手没动,“长二,跟上去。”
该说什麽不该说什麽,长二都知道,盯准了膀大腰粗醉汉无二的哥舒尔,他脚步无声的紧追过去。
还是有长一传递结果,彭左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欸。”
是一道灵脆却又充斥着不加掩饰的蛮惯的女娘声音。
街巷上就他一个,彭左珰装作没听到,双脚迈步不停。
“喂!不是个聋子吧!”
指甲盖大小的铁珠由远及近,彭左珰听得出来脚步没停,身後的手侧到身前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
非逼得她上手段叫停,蒋开圆双手背负走来。
“你再走一步本公主的弓可就不长眼了。”
见到他脸後,蒋开圆呦了声,眼神黏锁道:“本公主怎麽没见过你。”
本是看着身形高大窄腰,男女功夫必然叫绝,没想到这张脸也很看的过去,黑眸薄脸,配上这爱搭不理的表情,房中乐趣的滋味必然美妙。
俯视着她连连打量的眼神,彭左珰不信那三个字,吓唬道:“假冒公主,诛三族。”
“呵。”蒋开圆双脚站定,右手拽着他衣领向前拉,分外明显的倨傲:“睁大你的狗眼给本公主看好了,整个豫朝,没人敢叫第二个蒋开圆。”
金镶玉坠的女娘将富贵穿在身上,那块青绿圆玉的象征,的确印证她上一句笃定的话。
彭左珰故作惶恐退後,弯腰行叉手礼道:“折冲都尉彭左珰,见过寿真殿下。”
“折冲府?都尉不是胥三郎?”
“胥都尉平调了亲府中郎将,下官前月入京,此前在剑南道恭州镇边。”
“哦,瞧着是比长安郎君健壮许多。”
彭左珰在她打量的眼神适宜的低头拘谨,蒋开圆趣从中来,勾着唇道:“就是胆子不大。”
彭左珰应付人一向有一套,只是这个寿真态度未免过于熟稔,眼神也赤裸得大胆。
折冲外府的同僚相约狎妓,一勺风月的牌匾挂着两个澄黄的竹编灯笼,阁里无浓厚的脂粉香粉味,四面开着窗,厅台坐落着四六舞女,或琵琶或竹笛,迎面春风淡淡,挽着柔软细腻的解语花,快哉不过是如此。
彭左珰走在第二列,随着衆人走上台阶,路过取名的包厢,一男一女情至深处的呻吟交织传出,将军岑湫息挂着你知我知的笑,打趣道:“今个公主殿下兴致十足阿。”
“哈哈。”
浸得久了也就知道些阴私事,寿真公主今年十九,无驸马无官阶,府里府外的风月韵事只多不少。
“高贵妃和珍王都护着公主,胥三,你何不自荐自举阿?”
岑湫息说起风流事就口无遮拦,胥淄躬身哈笑,一个直属上司,一个天家贵女,他那里敢附和?
“下官颜色下乘,不敢在贵人面前班门弄斧。”
彭左珰细细听着,扫过门缝里掺弄一处的白玉躯体,双眸闪过厌恶,一个沉迷情色的无权公主,光是纠缠多弊无益。
宴至大半,彭左珰离宴,本想着避开那间包厢,不料在楼梯遇到堵在那的女娘。
蒋开圆带着醉音,一句话一个台阶走下来,“本公主就说没看错人,你也瞧见我在,不来见我?”
“寿真公主,我们只有过一面。”
“还是你不想。”蒋开圆与之平视,右手按上他肩膀,上扬的眼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引诱,“你要不要考虑跟本公主?”
“公主说的是面首还是驸马?”
手下使劲按着他贴近木墙,蒋开圆虽仰视他,话里的腔调却不处于弱势,“你想当什麽?”
她脖颈的凹沟还有事後的汗滴,彭左珰报臂隔开她进一步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