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藏着一丝属于自己的丶未曾言说的“不甘心”。
我是否从未真正试着去读懂他,是否害怕冒犯了他。
我是否只是习惯性地接受他的爱,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从未想过这空气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我是否忘了,他除了是“爱人”,还是他自己。
该下葬了。
盒子缓缓地丶沉重地,落入那个湿冷的土坑。
工人们搬起石板,石板落在地上,发出闷而实的响声。
咚。
那一声,像一把沉重的钥匙,猛地撞开了我心中某扇紧闭的门。
不是嚎啕大哭,不是歇斯底里。
只是一种无声的崩裂。
从心脏最深处开始,裂纹蛛网般蔓延,瞬间爬满整个胸腔。
冰冷的丶迟来的痛楚,海啸般灭顶而来。视野猛地模糊,不是雨水,是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了堤坝,汹涌而出,混着冰凉的雨,肆无忌惮地滚落。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原来悲伤不是一种情绪,它是一种物理存在的剧痛,它攥紧你的心脏,撕裂你的肺腑,抽空你所有的力气。
周禹走了。
那个会把我冰凉的手捂在他怀里呵气的人,那个受伤後总在电话里说“没事,都好,你忙你的”的人,那个藏在“爱人”身份背後,有着自己理想与追求的他走了。
泥土一铲一铲地落下,逐渐覆盖了那个朴素的盒子,堵住那个长方形的黑洞。
最後在岁月里,被时光磨平痕迹。
雨还在下,细细密密,无声地浇湿着新翻的泥土,浇湿着墓碑,浇湿着这个世界,以及世界里无声“恸哭”的我。
人群开始默默散去,脚步声在泥水里显得滞重而匆忙。
没有人来打扰我。
我独自站在越来越大的雨里,看着那堆渐渐成型的湿泥,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我没有他,我失去了世界。
这世上的风雨,从此只剩我一个人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