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渐渐散去,话语声也越发清晰,季向庭才发觉自己正停在应家一处宫殿的窗外。
孩童的啼哭声在殿内回荡,分明是新的生机,然殿中却是跪了一片,满是愁云惨淡。
“家主!小少主……小少主的确没有剑骨!这该如何是好啊!”
“偌大应家,怎可以让一个无法修炼的人当家?”
“家主……为了宗法,还是早些找旁人开枝散叶为好。”
一片血腥气中,床榻上模样及其昳丽的女子终于睁开眼,听见底下应家长老、子弟的争吵声,瞧了眼立于自己身旁的应长阑,苍白的唇角弯起一抹讽刺的笑。
“应长阑,这是你的报应。”
应长阑皱起眉,衣袍卷起一阵风,便将那些嘈杂不已的声响尽数关在殿门之外,他伸手抱起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婴孩,将他递给女子,语调是难得的缓和。
“云霁,静心。”
许是感受到母亲的视线,襁褓中的婴孩终于止住哭泣,睁着一双水洗的眼眸,好奇又依赖地瞧着云霁。
不知过了多久,云霁终于像是妥协一般,伸手抱住自己的骨肉,通红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会是应家下一任家主。”
云霁闭上眼不答话,直到殿门再度开合,才睁开眼睛。
那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应寄枝寡言少语的冷淡模样太过摄人,以至于人们早已忘却,曾几何时,不满一岁的应寄枝是应家难得的生气,便是侍从下人也极为偏爱他。
漂亮、聪颖,路还不太会走便已知道哄娘亲开心。
直到应家内部,关于应寄枝没有剑骨的消息愈演愈烈,一切终于维持不住太平的假象。
沉疴
萤火绕竹,蝉鸣不息,尚且年幼的应寄枝坐于庭院中,借着一点月色与烛火认真看着桌上书卷。
“柳儿,你想不想做家主?”
应寄枝抬起头来,沉静的眼眸蓦然一亮,起身朝不知何时立于庭院中的云霁走去,分明还不及母亲的腿长,却还是板着一张脸踮脚扶着脸色苍白的云霁坐在石凳上。
云霁诞下应寄枝的过程衬得上顺利,可不知为何,随着他长大,娘亲的身体却每况愈下,百年一遇的名贵药材轮着换也不见好转。
应寄枝时常来看望娘亲,多数时间云霁皆清醒,可他们之间却总是无话可说。
孩童向来敏感,应寄枝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的娘亲不太喜欢自己。
今夜却是云霁主动开口,应寄枝故作老成的稚嫩面庞掩饰不住高兴,不假思索地开口:“孩儿想,如此我才能保护娘亲……”
他扭头望着石桌上搁着的小木剑,偷偷攥紧了拳。
那些剑招自己都已经背熟了,只要……
云霁皱了皱眉一拜手,似是并不想听应寄枝的后半句话,便起身离去:“既如此,明日便去找你爹吧,他有办法。”
应寄枝呆呆地瞧着云霁冷漠的背影,却又在片刻后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