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看不出什麽情绪的模样:“池曌邀请她去的。”
程予安跟池曌不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唯一一点交集,这中间涉及一个八卦。据说他跟宋家有婚约,但是是父母一辈定下的,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婚约也不知道是否履行,而婚约的女方,是宋明西。
——慕嘉的好友。
程予安想到了从前,没有了继续聊天的心情,在谢泠关心的眼光中,他放下筷子。
“你们继续吃,我想到公司有点事。”说着,跟谢斯衍打招呼,“斯衍,你有决定了告知我。”
“嗯。” -
青灰色的天幕下,飘起雪花。
飞檐翘角上积了一层薄雪,兽首瓦当沉默地俯瞰着庭院。
沈氏新购买的宅子里,沈星初在玩一个收藏展拍下来的古董。泥土质地,两个泥人,手牵手。
藏品送过来时,是装在一个黄金色匣子里,很明显,被考古教授精心复原过。
这东西出自西汉一个大墓,刚上展就被人连夜拍下,秘密送了过来。
沈星初捏着泥人的小手,目光钉在二人肩并肩处。
半分钟後,她取来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沿着两个小泥人肩并肩的缝隙处,手起刀落,利落地劈下。
这个象征爱情的物件,历经千年,在一个当代人手里,分成了两半。
沈司山背着手站在回廊下。
赭色廊柱上的金漆被修复过了,不见斑驳;假山石嶙峋的轮廓被雪色柔化;院子内枯枝的剪影斜斜映在青砖铺就的甬道,克制萧疏,在京市弄这样一大片江南园林图景,匠气有馀,美色不足。
只可惜中年男人要的不是美色,要的是建筑背後象征的金钱与权力。
放眼京市,能批下这麽一块地来,在寸土寸金之处建设这麽一处大宅子的,有几个?
“叫小姐过来。”
他转身,朝着身後的人吩咐道。
“是。”
沈星初很快放下手中东西,她年纪看着小,其实人很机灵。管家目光落在她那张尚显得稚嫩的脸上。或许因为方才行径,双马尾娃娃脸不再稚气,反而显出反差的冷肃,让人不敢慢待。
“谢谢方管家,我这就过去。”
风扫过她的脸颊,沈星初起身往回廊处走,指尖在袖中微微发僵。
天冷了。
她穿的十分单薄。
“星初。”
沈司山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结了冰的池底传来,带着沉闷,“谢家那位公子,你见过了?”
沈星初看着自家爸爸的肚子。
大腹便便,她想起一个词,那腹部将灰西装凸出来一大截,她似有嫌恶,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之前有个接风宴,打过照面。”她的声音比落在石阶上的雪还轻。
回廊转角处的冰棱正在融化,惊了旁边的麻雀。
沈司山转过身,油腻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谢斯衍不是寻常纨绔。谢家如今在京市地位,想必你也清楚。”
“父亲的意思是?”
沈星初擡眸,目光落在檐角垂下的冰溜子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
沈司山忽然逼近一步,为她拢了拢衣服:“沈家需要谢家这棵大树。而谢斯衍——”他顿了顿,食指轻轻划过她的小脸,“需要一位拿得出手的太太。”
“星初,你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