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
一个月後,顾寒枝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去医院的路上,几乎重量都压在顾松屹的胳膊上,每走一步都透着虚浮的疲惫。
诊室里,医生盯着片子上蔓延的阴影,眉头拧成一团,语气沉重得像浸了水:“你这胃癌已经大面积扩散了,情况很不乐观,剩下的时间恐怕屈指可数。"
"就算立刻住院治疗,也只能暂时缓解症状,最多……最多也就半个月。”
空气瞬间凝固,顾松屹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却还是强撑着清晰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安排我们住院。”
安顿好一切後,顾寒枝的病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脸色依旧透着难掩的苍白,稍一动作仍会泛起倦意,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丝毫看不出彻底好转的迹象。
“松屹,我……不想再治疗了。”顾寒枝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声音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病号服的衣角。
她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语气里满是无力:“你也知道,这些年顾氏股票直线下降,就连父亲,都要亲自去谈小项目了……我不想再变成家里的拖累了。”
顾松屹指尖猛地攥紧了病床边的护栏,指节泛出青白,他俯身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硬是压着不让情绪崩裂:“姐,你看着我。”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嘴角残留的血渍,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病号服传过去:“这些年我学会了很多,顾氏的股票跌了,我能尽力帮着拉回来;父亲要跑合作,我可以替他挡一半的应酬。可你要是走了,谁来管我这些年攒下的丶想带你去看的雪山和海?”
顾寒枝睫毛颤了颤,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他手背上。顾松屹喉结滚了滚,声音放得更柔:“昨天医生还说,你对新疗程的反应比预期好。再撑撑,就当……就当陪我等一场冬天,好不好?”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糖纸,里面是颗水果糖,“你以前总说嘴里苦,我今天特意在楼下便利店买的,橘子味的,你尝尝。”
顾寒枝指尖捏着颗水果糖,糖纸在掌心揉出细碎声响。她慢慢含进嘴里,柠檬味的甜意漫开时,眼角却猝不及防滚下一滴泪。她擡手胡乱抹了下眼尾,嘴角却弯起个轻浅的弧度,声音带着点没散的哽咽,却又格外清晰:“真甜。”
电视声骤然刺破室内凝滞的沉默,打破了满室的沉寂。屏幕上光线亮起,新闻女主播清亮的声线透过扬声器传出,清晰地回荡在空间里:“近期,沈家与商界巨头林家正式公开表达联姻意向,双方均未透露更多细节。不过,此举已被外界普遍解读为一场旨在巩固双方合作关系的商业联姻。”
“据悉,两家联姻的对象分别是沈家继承人沈之鹤与林家千金林悦,二人不仅出身名门,更是同校校友,这段强强联合的姻缘,在不少人眼中仿佛是天作之合。”
顾松屹满脸不解,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反观顾寒枝,神色却平静得很,没有半分意外——毕竟当初是她先主动提出的分手,如今沈之鹤无论是找了新女友,还是索性步入婚姻,于她而言,都早已是不相干的事了。
顾松屹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愿相信的试探:“这不是真的,对吗?那个沈之鹤人还是不错的,不可能会另取新欢吧?”
顾寒枝垂了垂眼,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角,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淡淡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和别人的事,与我已经毫不相关了。”
顾寒枝嘴上这麽说着,心底却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毕竟,那个自己藏在心底喜欢了许久的人,转眼就要和曾经霸凌过她的人定下婚约——这样的事,换作谁,心里都难免会翻涌着酸涩与难过。
另一边,沈之鹤表面上对着奥数题演算,思绪却总飘回顾寒枝说分手的那天,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凌乱的痕迹。他烦躁地想拿手机转移注意力,点开界面的瞬间,头条标题却像根冰刺扎进眼里——“沈家和林家定在8天後订婚”,短短一行字让他浑身发冷,指尖都开始发麻。
他攥着手机快步下楼,在书房找到沈峙渊时,声音里还带着未压下的震惊,礼貌中藏着明显的质问:“父亲,这是怎麽回事?要让我跟林悦订婚吗?”
他往前半步,语气更急:“林悦那个人您是知道的,初中就拉帮结派搞小团体,高中更是学会了抽烟喝酒,这样的人怎麽能和我在一起?况且我心里……”
说到最後几个字,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咬着牙才续上:“……有别的人了。”
沈峙渊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眼底掠过一丝心疼。他擡手按了按眉心,声音沉了几分:“儿子,我也不想让你娶那丫头,林家与我们联姻,会让我们的股票在近几年持续上涨。咱们要是再推辞……”
话没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可话里的无奈和妥协,早已清晰地传进了沈之鹤耳里。
此时,林宅中却显得有些风平浪静,与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林母急得焦头烂额,声音里满是焦虑:“老公,你怎麽能让女儿嫁进那种小门小户呢?况且你也知道,女儿喜欢的是王家的人,你怎麽能这麽乱点鸳鸯谱!”
林父却显得格外镇定,伸手将林母拉到沙发上坐下,压着声音解释:“夫人,这沈家绝非一般的小门小户。他们家早年可是震动过整个A市的存在,况且有专家预言,沈家那个沈之鹤,是个难得的商业天才。总之,这门亲事就这麽定了,我自有考量。”
二楼的卧室门虚掩着,林悦将父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斜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细烟,指尖的火光明灭。吐出口烟雾时,她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神里藏着几分玩味,仿佛在无声地说:这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