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鹤视角
我叫沈之鹤。
母亲去世的那天,我跪在灵堂前,手里攥着她的遗像,指尖都泛白。父亲却在她尸骨未寒时,带回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许浣溪,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那女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极了我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我看着遗像上母亲温柔的笑容,心里却在冷笑——母亲,你的位置,被别人占了。
初一那年,我骑着自行车去上学。平日里那条宽阔的大道被倒下的树堵死了,我只能绕进一条狭窄的小路。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我正心不在焉地踩着踏板,忽然闻到一阵甜香。
我停下,看见前方的小摊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孩正低头挑桂花糕。她的发尾轻轻垂在肩头,阳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像极了画上的仙女。那一刻,我甚至忘了呼吸——她是谁?为什麽我以前从没见过她?
後来我才知道,她叫顾寒枝——那个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宝座的顾寒枝。
我开始在学校里有意无意地寻找她的身影。课间,我会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她的班级。她似乎没注意到我,或者,她根本不屑于注意。
初三的一天,我看到她被几个混混堵在小巷里。我冲上去,把那些人赶走。她低着头,依旧对我保持距离,甚至遇见时,会刻意绕开。
难道我没有魅力?还是说……她不喜欢男的?
我在心里一遍遍揣摩,却越想越焦躁。为什麽她不能看我一眼?为什麽她不能对我笑?
高一,我终于想办法和她分到了同一个班。我坐在她斜後方,每天上课盯着她的背影,看她写字的姿势,看她低头时脖颈的弧度。
起初,她对我不理不睬。可我没有放弃。我送她回家,给她买她爱喝的牛奶和汽水,在她被摔伤时把她送到医院,并且一直陪着她。
慢慢地,她开始和我说几句话,甚至偶尔会对我笑一下。那笑,就像毒药一样,让我更加无法自拔。
终于,在巴黎的一个夜晚,她吻了我。
她吻了我……
她居然吻了我!
她的唇贴上我的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甚至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回到酒店,我摸了摸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我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笑——顾寒枝,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好景不长,我精心挑选的戒指在掌心里还带着体温,我甚至能想象它套在她无名指上时那闪着微光的样子。可她只是淡淡地擡了擡眼,说:“沈之鹤,我们分手吧。”
我低着头,手指死死攥着戒指盒,直到金属棱角刺进肉里,才勉强意识到这不是梦。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在我耳边划开一道口子,让冷风灌进胸腔。我想问为什麽,可喉咙像被堵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甜腻。
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像个坏掉的木偶。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里,我才慢慢蹲下,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一大把一大把地擦,却怎麽也擦不干净。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找了新欢了?答案或许已经显而易见,但我仍旧不死心,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
那天晚上,我在KTV包了个房间,叫上两个朋友。他们倒是很配合,一来就旁若无人地谈情说爱,笑声和亲吻声在昏暗的灯光下交织。
我坐在角落,点了一首又一首她曾经喜欢的歌,却唱到一半就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滑进酒杯,混着酒精一起下肚,苦得让人想发疯。
我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眼前渐渐模糊。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在嘲笑我——尤其是她。
可我不会就这样放手。
她可以离开我,但她不能忘记我。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才是那个唯一能给她幸福的人。到那时,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她,把她牢牢锁在我的怀里——永远。
我扳倒了我的後妈之後,本以为父亲会因此收敛些。可他依旧用那副温和的面具看着我,淡淡地说:“我已经帮你订好婚了。”
对象,是霸凌寒枝的领头,林悦。
我怎麽可能同意?那个女人冷漠丶疏离,连眼神都带着刀锋。可我很快明白,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半年後,从江晚柠口中,我才知道寒枝要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胃癌晚期。她想独自承受,不想让我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她真傻。
葬礼那天,我站在灵堂前,指尖轻抚着她冰冷的脸庞。别人看到的是一具遗体,而我看到的,是我唯一的珍宝。我会好好守着她,不让任何人碰她,哪怕是时间。
四年,我每天都在她的身边。她的容颜依旧如初,只是多了一丝属于死亡的苍白。
终于,在那个雨夜,我再也无法忍受——活着的我,无法触碰她的灵魂。
我拿起那把刀,锋利的刀刃映出我的脸。笑容缓缓浮起,我轻声呢喃:“寒枝……我们,又能见面了。”
血,在她的遗体旁绽开,像是一朵迟到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