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垂着头看着飘零久的剑柄,眸色晦暗。
关于此事,她不能反对,迟昼海和苍玄都要靠对方来补全自身,若是以後两边六道真的合二为一,一直这样不死不休也不是办法。
但她也不会支持。
因为她是真的与迟昼海有血海深仇。她可以不去迁怒单独的,无辜的个体。
但她始终憎恶着迟昼海,也憎恶迟昼海的妖族,并且这种憎恶并不随时间而消散。
边境的地窖是她人生的起点,自那时起,那些深仇大恨重新塑造了长夏这麽一个“人”。甚至可以说,如果有机会,她并不介意将整个迟昼海化为灰烬。
所以……
要怨恨吗这确实是“大义”。
要谅解吗她惨死的父母和亲人都在灵魂里呐喊。
长夏甚至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很典型左衾风格,他自我至极,狂妄自大,任性妄为,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即使这个“别人”中,包括他亲手养大的孩子。
他从来没打算过让她参与到这件事中来,长夏嗤笑,这是多麽傲慢,多麽高高在上的温情。她甚至应该倍感荣幸,因为是她,不可一世的左山主才肯花那麽几分心思。
那别人呢
苍玄和迟昼海打了那麽多年仗,那些死去的人,就应该这样一笔勾销吗
迟昼海妖族开始紧缩在天妖城,只有零零散散没有开智的妖在周围游荡,这让本就荒凉的迟昼海变得更加萧瑟。
长夏回到禹寒竹的营帐,用阵盘隔绝周围後,取出如临阵,输入天妖城的坐标。下一刻,她便站在天妖城最高的建筑上,俯瞰衆生。
这里没有日月,只有无穷无尽的黄昏。
长夏站在高处,一身黄衣,显眼至极。
却没有妖敢靠近。
在这片土地上,谁会不认识这身黄衣呢。
畏惧和憎恨的目光不断落在她身上,然後又匆匆移开。
甚至没人敢对她拔出武器。
六王族族长接到消息,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落在她周围,呈合围之势。
但没人敢动手。
就算是这位新的剑仙孤身一人,深入敌营。
长夏看到了一位老朋友,她朝他颔了颔首。
“宋甲。”
已经变得黑发黑眸的的修士抿紧了唇,握紧刀柄。
“你来这里做什麽。”
长夏道:“你让我打一顿。”
宋甲:……
“你在开什麽玩笑”
长夏长吐了一口气,觉得心中憋闷释放出来少许。
“你师父惹我不高兴了,我需要发泄一下。”
她平静说道:“你不让我打,我就杀了他们。”
她其实原本是来准备杀妖的。反正左衾的天命已经看好,既定的命运总要走下去,死那麽几只妖有什麽关系。
就像一千二百年前的那个边境小村,死了几个人又有什麽关系。
没了他们,自然会有别人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