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真的把他们全杀了不成
疯魔的人心最不可测,只要人还活着就会钻空子,她防不了的。
长夏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游鱼,只能被养在左衾给的这片水域中。
莫名其妙的窒息感让她觉得有些烦躁,这是以前握着裁寿的时候所没有的。
她轻嘲道:“我难道是你圈养的宠物吗死了都还要算计我。”
那些年被裁寿抽走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她的身体。
像是冬日寂静,干涸的河床突然来了冰雪融化的雪水一般,一点点的湿润就足以惊醒这片春天。
而她目前并不是很能适应这种改变。
从前一闪而过的怨恨在此刻像是绵绵不断缠上她。
她想起小时候桀骜,是非对错不论,总爱与人争高低。
小孩子打闹是常事,打完了各家大人领回家便是。
但她家没有大人,她从来是一个人爬上那座孤高的藏锋山。
左衾来之前她总是一个人对上对面一群人,人家有大人相护,她是剑仙的徒弟又如何,剑仙不在,别人便总有办法不动声色拉偏架。
三言两语就将错处归到她身上。
当她站在殿中央,孤零零看着别人被自家师父师娘搂在怀里,温声细语安慰,再时不时一两个眼刀朝她扫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世间不公都在她身上。
现在来看,这自然算不得什麽大事。只是那时少年偏激,一点委屈便会觉得天崩地裂。
後来还是左衾。
她再打架的时候,晨星山山主就在边上看着,旁人来劝,他便说:“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掺和什麽。”
最後争是非的环节,他也只需要眼光凉凉一扫,那些大人欺负小孩的话术便再也落不到她身上了。
那一次,是长夏第一次被除了师父和谢逢雪之外的人带回藏锋山。
左衾冷言少语,却没让她沾染风雪分毫。
长夏跟在他身後,心里想,其实他不来也没关系,毕竟已经这麽多年,早就习惯了,那些大人再如何也不敢明目张胆将她怎麽样,反而她後面会一一从他们的小辈身上找回来。
她不吃亏。
但是——
原来身後有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所以——
多可笑啊,她现在居然会憎恨左衾。
——
谢逢雪行走在东境。
鹿门山脉像一头野鹿卧于林间。他随意立于一处,只是随手点了几下,周围树木变换,便将他的身影隐于虚无。
他站在丛丛草木中,仅有微弱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影漏下来。
细看下去,那些阳光中,竟然有一个人影。
“真可怜,只有这麽点微弱意识了吗。”
其实连这点微弱意识也快消散了。
但光中人影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若不是为了见你,我连这点意识也不会留。”
谢逢雪忽然笑了:“真伟岸啊,左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