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答她,是普度衆生。
长夏那时候道:“这不对,菩萨普度衆生,却是站在高处。”
她在高处看凡人,自然得低垂眉眼。这不是慈悲,这是傲慢。
那时禅师笑着对她说,“长夏,你已得其中三昧了。”
所以——
你在天上看衆生挣扎,看万物浮沉,你以为这是偏爱,但偏爱本身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和傲慢。
这种偏爱,谁爱要谁要。
反正,她不要。
魂魄中的烈火忽然一瞬间爆起,长夏阖上眼,下一刻忽然睁开,神魂化作无形的手忽然攥住了那点火光,赤红的火焰在她识海中灼烧,不断烧去她的魂魄,而後魂魄又不停在识海中再生。
古人言,匹夫一怒,流血五步。
长夏招了招手,传送阵法在梨白脚下展开,下一刻,她人已经到了自己的梨花小院。
“今天晚饭不用叫我了。”
梨白茫然地看着藏锋山顶的方向。
“师姐……”
但下一瞬,她的茫然瞬间化为了惊恐。
苍天之上,挂着一双苍老古朴的眼睛。
她捂住嘴,却见那双眼睛视线像是朝她的方向落过来,然後眨了一下。
她被祂的目光灼了一下,再睁眼看时,那双眼睛却忽然消失不见。
梨白捂着胸口,一颗心在里面“咚咚”跳跃,四周风平浪静,唯有这颗跃动的心脏,是方才那双眼睛存在过的证明。
无情无欲的天道忽然现身一瞬,这消息像是一滴水落在了滚烫的油里。
四境都因这一刻而悸动。
所有看到那双眼睛的人正欲赶往云亭之时,他们的纸鹞忽然震动起来。
上面是长夏发的四字简讯。
“今夜无事。”
——
西境,翠微城。
祝由给新客添了一杯新茶,笑呵呵道:“前几年我这里遭了匪,将我藏的酒都喝光了,新酒还没酿好,只得委屈贵客饮几杯粗茶解渴。”
他对面的青年长着一张看起来就风流浪荡的俊朗面容,穿着绯色长襟,衣衫落在身上,只能说堪堪蔽体,敞出大片的胸膛,像是刚从那处温柔乡里被拉出来。
连成:……
他也不知道他该说什麽。莫名其妙被自己师兄拉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
只是面上还是不能露怯。
他捡起自己散在胸前的一缕乌发,绕在手心把玩。
漫不经心笑道:“前辈说笑了,您当年教导我师父师叔炼器,也算有半师之谊,晚辈哪里能算什麽贵客。”
连成的师叔,自然是三尺道前任剑首,裴渺一。
祝由道:“客自三尺道而来,于我而言,自然是贵不可言。”
他笑了笑:“上面那群老顽固终于想通了”
连成:……
要死要死要死!
要不要回答
他们究竟和这老头儿达成了什麽协议,怎麽听起来像是一不留神就要把整个宗门搭上去。自己居然丁点儿都不知道!
这戏还怎麽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