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
他到底要做什麽呢谢逢雪自己也在问自己。
他一次次预见自己师妹的死去,然後不动声色地更改结局,但天意好像一直在给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只巨大的眼睛高居天上,嘲笑着他的无能。
看,就算你做到了前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能够改变预言又怎麽样,你的师妹还是会死,你照样什麽都改变不了。
谢逢雪敛下目光,他其实已经一个人在时间里行走很多年了,千万年的孤寂让他蔓生出了一些疯狂又极端的想法,但那些想法不能对着夏夏。
最後一次了,他心里说。
如果最後一次,他依然无法改变什麽,那就让别人也同样死一次吧。
天命既定,苍玄的预言就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被他这个变数所强行改变。
那些在过去的预言分支里,长夏为之而死的人,总该还他师妹一条命。
总不能死的老是他的师妹,这不公平,也不合理。
谢逢雪伸手抚住长夏的发丝,清冷梨花香顺着衣袖窜进长夏的鼻腔,这是过去上千年都令她安心的味道。
她听见谢逢雪用轻柔的像是诱哄的语调说:“夏夏,你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长夏很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请求。
但她无法将已经死去的禅师和师父当做一场梦境,也无法对她的师兄说出拒绝。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师兄,改变命运的代价,到底是什麽”
谢逢雪却低低一笑,他没在意长夏对他那个请求的忽略,或者说,他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他最後半开玩笑般说道:“谁知道呢或者说把整个仙界都献祭了也说不一定。”
长夏:……
她认真想了想,最後评价道:
“那倒也不错。”
活在苍玄被仙界制裁的一千多年里,她对仙界基本上没有什麽好感。
“最後一个问题,你什麽时候回来”
她还在苍玄,师兄不会长留仙界。
谢逢雪道:“你如果说是和现在的我的话,十二年之後。”
现在的他
那麽还有过去的他
长夏隐隐约约是察觉了的,谢逢雪的时间线,好像和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有时候面对师兄,她会有一些不真实感,好像面前这个人与她隔山隔海,隔了几千年。
但她并不想刨根问底,那是师兄的秘密,他自己愿意的时候,自然会细细说给她听。
于是她道:“说好了,十二年,如果到时候你还不回来,我就上仙界去把你抢回来。”
谢逢雪半真半假道:“那你可得早日做好打算,我在仙界很抢手的。”
长夏挥挥手,表示毫不在意。
“没关系,我马上要和裴剑首打一架,赢了我就是全苍玄最厉害的剑修,而且我上去试过了,他们打不赢我。”
最後她轻声道:“从前师父告诉我,只要把剑练好了,天底下就没有烦恼。”
“然後师兄又告诉我,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师兄会帮我处理好一切。”
“你们都骗了我。”
谢逢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是我和师父不好。”
杯子碎片生出的花并没有维持很久,不知道什麽时候飘起了小雪,将上山的路覆盖上了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