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挡在我的前路上,我就杀了谁。”
冯一白看了她许久,才缓缓道:“他一直说你是一个脾气柔善的女孩子。”
其实当时谢逢雪含着笑眼说的是:“我师妹这人你见一次就忘不掉,一群人里面,最温柔善良漂亮的人就是她啦,像春日碧波湖水一样!”
碧波湖水
是眼前这个杀胚吗
提及谢逢雪,长夏瞬间收敛了杀意,又变回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眼里的师兄也是一个温雅博识丶乐于助人的大善人。”
你眼里的……所以其实你也知道别人眼里的谢逢雪是什麽货色是吧。
任凭冯一白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年,人老成精,遇上这麽一对小情人也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长夏也不好太为难老人家,于是自己主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的目光落在了荞麦上:“前辈是种来酿酒的麽”
“对,酿‘画不成’的。”冯一白道,“虽然你们都叫它断肠酒。”
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画不成的,不就是断肠人麽。
长夏觉得叫断肠酒倒算是贴切。
她没喝过冯一白的酒,于是问道:“梦里能尝到酒的味道麽”
冯一白却摇了摇头:“今日不行。”
他和谢逢雪做了交易,只能在与长夏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才能把酒给她。
虽说不知道那人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但既然已经收了别人的好处,自然是要遵照约定的。
“但是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冯一白伸出手,一团白色光团在他手心浮现。
“昭昭最後的记忆碎片,我知道你一直在找这个。”
他口中的昭昭,应当就是明月公主,姬昭。
长夏心平气和地接过,甚至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冯一白正感叹这任务似乎没有谢逢雪说的那麽难的时候,下一刻——
长夏拔出了她一直在摩挲的铁剑。
整着梦境随之倾倒。
冯一白被踢出梦境的前一秒,看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的恬静笑脸,忍不住想,谢逢雪果然也知道他师妹是个什麽货色!
长夏站在梦境深处,青青荞麦已经不见,不渡苦的山水亦如往昔。
手中铁剑也归于沉寂。
这才对嘛,她从一开始准备勾连的,就不是冯一白的梦境,而是不渡苦那片山水——以及当年还未修成人的叶舒行。
她愿意跟冯一白说那麽久的废话,是因为那些话根本不是对冯一白说的,她有什麽心事能对第一次见面丶已经死了的老前辈讲。
她是讲给他背後的谢逢雪听的。
她见到冯一白那一刻便知道,他是被人临时喊过来阻碍她的。
冯一白太过专注于她,以至于忽略了周遭环境。八百年前的不渡苦,若是冯一白真的在这里种过荞麦,便不会在八百年後,舍弃生命都要去救自己的孩子。
甚至叶舒行的能力是梦境,冯一白若是有时间在梦中好好转转,也能从那些细小的灵光中,发现那些属于姬昭的思念。
是因为身上就带着一团明月公主的记忆,所以没有注意到那些细碎的流光麽
就像白日里很难注意到蛰伏的萤火虫。
长夏观察着手心中的忆团,这一切巧合地就像机关家手中的精密齿轮,严丝合缝。
她才不信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