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雪将纸鹞放在手心把玩,他察觉到了冯一白的不在意,但是和他又有什麽关系呢。
他能找到能帮他送忆团的人有很多,只是出于长夏对这几人命运的怜悯,才让他耗费力量丶跨越时空去引导对方去不渡苦看看,至于发不发现得了那里的秘密,那便是冯一白自己的事情了。
傲慢者终将死于自己的傲慢,冯一白是,他也同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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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境,人皇宫。
钱相宜围着少年脸的占师左三圈右三圈地转,後者偏偏不为所动,一直在淡定喝茶。
他最後在左衾面前停下来:“咱们云亭搬到东境来啦”
左衾道:“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钱相宜想了想息家那个疯子,连忙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东境水太深。”
他又防备地问:“你来这里干嘛”
左衾:“来看看你。”
钱相宜:“大几千岁的人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左衾:……
“少爷,想什麽呢。”
他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我这次说的是实话,真的只是为了来看看你。”
这是左衾难得的温柔,钱相宜楞住,他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那我也说的是实话,左衾,你别这样,我很害怕。”
左衾却讥笑道:“怕什麽,你不是最想把我和别惊春拉下来吗,少爷,云亭终于是你一个人的云亭啦,从此没人管的到你了。”
钱相宜想起他初遇别惊春和左衾那年,还不到百岁,被家里和禅师金尊玉贵地养大,不谙世事,娇气地很。
因为不想剃头发就离家出走这种事,也就只有那时候的他干得出来。
别惊春耐心听完他的絮叨,朝他呲牙咧嘴露出一个笑:“少爷,要不要跟我们风餐露宿去。”
钱相宜问,“风餐露宿需要准备些什麽”
别惊春道:“你的钱,还有我的剑。”
左衾在旁边踹了他一脚,于是别惊春又补充道:“对,还有左衾的聪明才智!”
钱相宜那时候年纪小,还不够圆滑老练,迷迷糊糊就上了他们的贼船。
那天晚上他给禅师的家书上写:“老东西,我出门一趟,玩够了就回来。”
却不成想,这门出一趟,就是一辈子。
那个一剑动天地的剑修没了,那个一阵惊风雨的术师只是茍延残喘,就连他从小养大的徒弟,他也要留不住了。
禅师死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小灵山斟茶,浇树,看月亮,那个陪他嬉笑打闹的不正经和尚再也不会回来,小灵山从此变了他一个人的小灵山,而现在,云亭,也要要变成他一个人的云亭了。
左衾伸出手,修长的五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这显然不应该是人族该有的手。
“祂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小动作了,惠梵行一个人在上面应付不来,我得去帮他。再拖下去……我怕祂把夏夏拉下水,夏夏和祂之间的牵扯,已经够深了。”
钱相宜幽怨地看着他:“你们一个二个的,怎麽都这麽喜欢她。”
左衾想了想,竟然罕见的低眉笑了笑,温和如水,与他平日里的刻薄大不相同。
“我养大的孩子,我不喜欢她喜欢谁”
他活了很多年,他的晚辈们也不算少,但长夏和谢逢雪终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