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下:
“府中医婆皆被父亲重金收买,稍有动静,必遭查验。此路不通。”
油纸在两人手中传递的次数愈发密集,薄薄的纸片承载着千钧的重量。
终于,一张字条带来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晏,事已至此,唯剩一途:当众拒婚!拼却此身,决不让你入火坑!”
捧着这张纸条,苏清晏的泪水无声滑落,嘴角却弯起一个释然又凄楚的弧度。
她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字迹,感受到墙外那人同样焦灼而坚定的心跳。
两颗饱受煎熬的心,隔着森严的高墙,在无声的字条传递中紧紧相依,汲取着彼此的温度和勇气。
直到那日清晨,一只沾着露水的灰雀再次落在窗台。
苏清晏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拆开那异常轻薄的油纸包,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却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量:
“晏卿,时机已至!重阳登高宴,众目之下,拒婚!一切有我,万勿忧惧!”
苏清晏紧紧攥着这张小小的字条,仿佛攥住了唯一的救赎。
连日来的憔悴似乎被这寥寥数字驱散了几分,她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
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地将字条贴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那冰冷的纸张下,似乎传来对方滚烫的脉搏。
鱼死网破
九月九,重阳。
苏府朱门敞开,檐下高悬的绛红色灯笼映照着张灯结彩的庭院,将暮色驱散,映出一片虚假的繁华。
厅堂内外,宾朋云集,觥筹交错,笑语喧阗。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脂粉香和一种即将攀上权贵阶层的亢奋气息。
巡抚公子一身簇新的锦袍,金冠束发,满脸志得意满,亲自穿梭于席间,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恭维。
他是今日当之无愧的主角,即将迎娶苏家那位才貌双绝的女儿苏清晏。
酒过三巡,宴酣耳热。
苏老爷满面红光,捋着精心修饰的胡须,在巡抚大人赞许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朗声笑道:
“列位大人、亲朋,今日重阳佳节,小儿女佳期在即,实乃双喜临门!
小女清晏不才,近日习得古曲《凤求凰》,愿在此献丑,为诸位贵客助兴!”
他话音未落,满堂已是掌声雷动,巡抚公子更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然而,当苏清晏被两个婆子半搀半扶地带至堂前时,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她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刺眼的月白色衣裙,鸦青的长发只用一根素银簪松松绾着,脸上脂粉未施,苍白得像寒冬的初雪。
更骇人的是,她怀中抱着的并非焦尾名琴,而是一柄闪着寒光的锋利剪刀。
满堂的喜庆瞬间冻结。
巡抚公子脸上的得意化为错愕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