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更深露重,冷月无声。
第二日,苏清晏又被关回了闺房。
深秋的冷雨,细密如针,连绵不绝地敲打在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
窗户外,新钉上去的粗粝木条交错纵横,将本就狭窄的天空切割成更破碎的几块,也彻底阻隔了外间的世界。
那扇厚重的楠木门扉,终日落着黄铜大锁,钥匙在父亲的心腹管家腰间叮当作响。
案头,除了那册几乎要被翻烂的《女诫》,再无片纸只字,连常用的那方端砚和紫毫笔都消失无踪。
父亲这次,是铁了心要将她与世隔绝。
“小姐…好歹用些饭食吧。”老嬷嬷佝偻着背,端着那碗早已没了热气的燕窝粥,又一次无功而返。
她站在紧闭的门外,对着守门的两个健壮家丁无奈地摇头,苍老的叹息声几乎要被雨声吞没:“整整三日了,水米未进哪…这可怎么熬得住…”
门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家丁们面无表情,只忠于看守的命令。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在小小的闺阁里。
苏清晏蜷缩在冰冷的紫檀木榻上,双臂紧紧环抱着曲起的双膝,单薄的素色寝衣勾勒出她清减得几乎形销骨立的身形。
苍白近乎透明的脸颊深深埋在臂弯里,唯有一双眼睛,倔强地抬起,穿过窗棂的间隙,长久地、专注地凝视着窗台上那盆绿萼梅。
细长的枝条上,只有零星几点花苞,在凄风冷雨中瑟缩着。
自那夜惊心动魄的匆匆一晤后,墙外……再无声息。
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锦被的丝缎边缘,指节泛着青白。
但她眼底深处那簇微弱的火焰并未熄灭。
她不信,绝不信那人会就此弃她不顾。
定是父亲……父亲布下的天罗地网,实在太密,风吹不进,滴水难透。
第五日清晨,连绵数日的冷雨终于暂歇。
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透着刺骨的寒意。
苏清晏几乎一夜未眠,苍白的面容带着浓重的倦怠,眼下是淡淡的青影。
窗外,几声清脆的“啾啾”声打破了死寂,紧接着是细碎的扑翅声。
她心中一凛,几乎是滚下床榻,踉跄着扑到窗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只见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正歪着小脑袋,在窗台积着雨水的木条上一下下啄食着什么。
她的目光骤然凝固,那麻雀纤细的后爪上,竟松松地系着一根褪了色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