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紧紧相拥,温棠能清晰地感知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胸腔有力的搏动,以及这怀抱无与伦比的安全与温暖。
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愫,像春日里悄然漫过堤岸的春水,在心底一点点漾开。
她如此直白的依恋,饶是秦恭这般迟钝,慢好几拍的人,也终于清晰地接收到了,
他慢吞吞地转过脸,对上她含笑的唇角,
他伸出手指,带着点探究的意味,一板一眼地,认真地点了点她的嘴角。
温棠仰着脸,眼神清澈而郑重,“我与章尧,绝无私情,更无旧情可续。夫君是我此生唯一的良人,当日应下亲事,是我心甘情愿,无人相胁,纵使当时不曾与夫君相看,我也不会与那人有半分牵扯。”
秦恭听见第一句话的时候,眉梢眼角都舒展开了,心里很满意,但是一听到“纵使当时不曾与夫君相看”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抿了抿唇,
温棠从前真没发现,秦恭在她面前竟是这般喜形于色。
她过去总对他有刻板印象,总被他冷峻的外表所惑,觉得他不好相处,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不会捧着药碗,细心地递到她嘴边喂她喝药,也不会每一年逢年过节,都陪着她回家看望母亲。元氏那里的珍贵药材,还有那些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是秦恭亲自吩咐安排的,每一年往那里送的药材和银钱都不在少数,
他话虽少,做的事却一点儿也不少,从不邀功,只会默默地吩咐,默默地把事情办妥帖。
温棠望着他的面容,不知不觉出了神,直到秦恭伸手也抱住了她,她唇角才弯起一抹笑容。
秦恭相信她说的话,知道她与那人再无干系,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嫁他,他是堂堂正正,三书六礼,昭告天地祖宗,风光迎娶她入秦府。
只不过,秦恭一向在这方面计较罢了。
温棠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光仍流连在他脸上,
秦恭一直未离她左右,她这偷瞄的小动作自然被他逮个正着,
温棠分明瞧见他紧抿的唇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温棠确定他刚才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
温棠伸出手指,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轻轻点了点他的嘴角。
这一次,秦恭没做那煞风景的事,他顺势捉住她的指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才沉声道,“此地战事胶着,再过些时日恐难周全,人多眼杂,变数太大,我让傅九护送你与孩子先回京。”
傅九是秦恭的贴身侍卫,打小就跟在他身边,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秦恭身处险境时,傅九是那个能让他安心交付後背的存在,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在随时可能身陷危局的时刻,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比什麽都重要。
但是秦恭很显然要傅九把他的妻儿安全地护送回去。
温棠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手指微微用力。
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她的视线不自觉又落了过去,眉头也跟着轻轻蹙起。
“让其他人护送就好。”
温棠不同意他刚才的安排。
可这时,秦恭的大男子主义又涌了上来,一点儿都没有方才的可爱温顺。
他又用上了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我意已决。”
“你决定了?”温棠这次偏不顺着他,声音陡然扬了起来,迎着秦恭那仿佛在怀疑自己威严尽失的目光,
她伸手戳着他的胸口,字字清亮,“你决定了有什麽用?我不同意。”
她这话比他说得更理直气壮,声音比他洪亮,连带着气焰都嚣张了许多。
从前在秦恭面前,温棠总是他说什麽便做什麽,现在,两个人反过来了。
温棠还拉着他起身,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烛火通明处,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接着便伸手去扒他的衣裳,主要是扒拉上身的衣裳,秦恭却很上道地去拽自己的裤腰带。
温棠不准他动,秦恭恍然大悟地“嗯”了一声,那声音里竟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遗憾。
她撇了他一眼,却见秦恭眼里漾着笑意,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这些时日他在军营里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了不少,此刻一笑,露出的牙齿便显得格外白。
温棠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那里还包扎着绷带,一层又一层缠得紧实,单看这包扎的架势,便知伤口定然不浅。
这时,外面的人把包扎伤口的药箱提了进来,箱子里放着干净的绷带和药粉,还有几瓶熬制好的药膏。
温棠在烛火下,小心翼翼地将缠绕在他手臂伤口上的绷带拆开来,一层,又一层,待最後一层绷带落下,那道伤口便彻底暴露在眼前,
即便已经修养了许久,模样依旧狰狞可怖,伤口深可见骨,愈合的皮肉像被生生撕裂後又强行拉拢在一起,
边缘处泛着难看的紫红色,还带着些微的肿胀,有些地方甚至结着厚厚的,发黑的血痂,稍微一动,仿佛就能看见底下外翻的肉。
温棠屏住呼吸,拿起药粉,动作很轻,一点点往伤口上撒,生怕弄疼他。
可秦恭皮糙肉厚的,别说这伤口已修养了这些时日,便是当初刚被划开,血涌不止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咬咬牙。
秦恭喜欢看她此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