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不说话,叶芍云:“向我保证绝不主动对他出手。”
祁楚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朕听你的,但朕也要提醒国师,不要让我为难,否则……别说这点血缘,就算是亲兄弟,朕也不曾手软。”
“你!”
祁楚顺势握住他指过来的手指,“是你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血缘,凡逆我者,都该下地狱!”
叶芍云被他的眼神骇到,连忙抽回手,更加偏信于祁困那些话,是不是等那天祁楚对他失去兴趣,也会将他弃如敝履?
这样想想就很恐怖,难道真的要他用这幅身体留住这个人?这个念头只闪过几秒就被掐断,他怎么能有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真是困得不轻。
“不早了,陛下明日还要上朝,早些去歇息吧。”叶芍云说着向里翻了个身。
祁楚踢掉鞋,趁机挤上来,“朕今晚就睡这,让我抱抱,只是抱抱,不折腾你。”
叶芍云懒得应付他,扔下句随便就往里挪了挪。
夜很静,静到各自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叶芍云的呼吸很浅,祁楚要贴在人身上才能清楚地感受到。
“听宫人说你今晚没吃东西?是不是因为朕没回来?抱歉,明晚,朕一定早些来陪你。”
见人没有动静,祁楚又轻轻叫了两声,“云儿?你睡着了吗?”
叶芍云以及没动,半晌后眼睫才轻轻颤动两下。
期待是这个世上最害人的东西,至少对叶芍云来说是的,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就不会有意料之外,可若是有一个人一直在耳边承诺,又怎么会毫不动心呢?
叶芍云讨厌这种感觉,萌生期待,又期待落空的感觉。
祁楚次日又是一早就走,许是刚回来,朝中有好些事要忙,除了那三日,基本都是早出晚归。
叶芍云看着人离开,祁楚走前吩咐他多睡一会儿,反正没什么事,又让人给他准备一柜子他平日爱看的书,他再次提了沐云他们的事,祁楚说看他表现,顺便又提了一嘴晚上回来陪他吃晚饭。
被困在这高墙大院中,叶芍云只能先按兵不动,没有解药,内力无法运转,凭他自己是逃不掉的,而且他逃得有些累了,先歇歇。
叶芍云爱看兵书,尤其是在眼下将战之时,日常打发时间也就拿着兵书来读,一日很快就熬过去。
今日白日里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早上的燕窝没有了,中午也少了道荤菜,好在他这几日也并不是很能吃荤,便没有在意。
荣华宫内殿,熏香袅袅,叶芍云侧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却久久停留在窗外渐渐西沉的日头上。
书页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心思早已飘远,他难得地走神,想起早上那句承诺,如今太阳即将下山,殿外宫人传膳的声音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而人还没有出现,他烦躁地翻过一页,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将它揉得起了皱。
又等一盏茶的功夫,殿外才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是新调来的宫人。
叶芍云并未抬眼,只听得她们窸窸窣窣地摆弄着什么,很快又退了出去。空气中并未飘来熟悉的,祁楚身上那股冷冽的龙涎香气息。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沉入地平线,也没等到人,宫人进来掌了灯,昏黄的光线映照着空旷的桌案。
“大人,陛下今日可能要晚些回来,您要不要先用点?饭菜已经热过一回了。”
叶芍云摇摇头,没有心情,“不必,你们先下去吧。”
晚上这顿原是吃不吃都无所谓,只是连着两次被爽约,他心中也有些烦闷。
不能履行就不要承诺,平白让人生气!
宫人劝说两句就退下,又过了一小阵,脚步声才再次响起,这次轻快许多,还带着环佩叮当的脆响。
叶芍云以为是祁楚终于回来,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光,在看到来人时瞬间熄灭。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盛装打扮的丽人,云鬓高耸,珠翠环绕,一身水蓝色宫装也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精心修饰过的妩媚与矜贵。
叶芍云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确认此人正是储秀宫那位淑嫔。他从前没见过这位丞相爱女,但也略有耳闻,首先就是貌美,其次是那气质,京城贵女皆有一套自己小习惯。
淑嫔在看到眼前之人时,细长的眉头微微挑起。
她显然也没料到荣华宫里住着的是这样一位人物,不是她想象中的狐媚子模样,而是一个……眉间冷清的白发女子?虽然容颜清绝,气质卓然,但此人……
淑嫔眼中飞快地掠过惊愕和审视,随即被更浓重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取代。
见叶芍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行礼,也不言语,淑嫔心中那点优越感和被冒犯的恼怒瞬间升腾,她莲步轻移,脸上却堆起一个带着关切的笑容,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
“哟,这位妹妹是何时入宫的?”她故意放缓了语调,带着轻慢的试探,“瞧着面生得紧,陛下遣散了前朝旧人,这荣华宫一直空着,本宫还以为陛下终于想起要添新人了呢。妹妹是何时入宫的?怎么也没个宫人伺候着?瞧这晚膳……”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叶芍云面前那张有些空荡荡的桌案,以及旁边小几上仅摆着的一碗清粥和几碟几乎看不到油星的小菜,语气里的惊讶和“关切”恰到好处地转为毫不掩饰的嘲讽:
“怎么就这点子东西?这怎么能行呢?伺候的人也太不尽心了!陛下若是知道了,可要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