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了一嗓子,眼睛红。
“陈大娘做事,有她的道理!轮不到咱们在背后嚼舌头!”
他嘴上骂得凶,可心里也堵得慌。
这些议论,也飘到了陈念的耳朵里。
她正在大槐树下教人认字,就听见不远处几个婶子在交头接耳。
那些话让她难受。
她不懂奶奶为啥要这么干。
可她信奶奶。
她收起小本子,没跟任何人吵,扭头就往知青点跑。
顾远洲正坐在破桌子前,对着一堆旧书愣。
桌上,那个蓝布包原封不动地放着。
看见陈念进来,他有些手足无措,站了起来。
“念念,你……”
陈念没理他,走到桌前,指着那些她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书。
“顾大哥,这些书里的字,全都认下来,就能上大学?”
顾远洲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只是高中的课本,丢了好些年,得一页一页重新啃。”
陈念又问。
“那大学里,教啥?”
顾远洲想了一下,拿起一本封面都磨烂了的物理书。
“它会教你,天为啥会打雷下雨,那不是老天爷脾气。”
“它还会教你,怎么用铁和火,造出能自己跑的拖拉机,那东西一天能犁上百亩地。”
“还会教你,怎么把地上的沙子,烧成会亮的玻璃……”
他说的这些,陈念听不明白。
可她心里,好像有什么被打开了。
外头,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也想不出来的世界。
原来,她那个小本子上记着的,怎么让土豆长得更大,怎么挖渠才结实,只是这个世界上,很小很小的学问。
她心里的慌张和郁闷,变成了一股火,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火。
她也想知道。
她也想学。
村里的风言风语,还是传到了老支书耳朵里。
他一个人抽了半下午的闷烟,眼看天色擦黑,才拄着烟杆,一步一挪地到了陈秀英家院门口。
“陈大娘。”
老支书的声音有些干。
陈秀英正在院里喂鸡,听见动静抬了抬头。
“进来吧。”
老支书进了院,在小马扎上坐下,把烟锅在地上磕干净。
他憋了半天,才开口。
“大娘,村里人……眼皮子浅,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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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大伙儿都纳闷,您为啥要拿那么一大笔钱,去给一个外人。”
陈秀英撒完最后一把米糠,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
她瞅着老支书,眼神平静。
“铁柱啊,我问你。”
“咱们下河村,祖祖辈辈,是不是都是泥腿子?”
老支书没想到她问这个,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脸朝着黄土,背朝着天,刨了一辈子地,到头来,还是围着这几亩薄田打转,连顿安生饭都吃不上,对不对?”
老支书没吭声,算是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