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一切仍未开始。
他是高高在上的豫章王,她则不过一介凡人,便是仰头也望之不及。
现在亦是一样。
“闾丘颜之事,妾听闻了。”孙微道,“闾丘颜如今得了北府,不知殿下将如何应对?”
司马隽却只看着她,道:“女君用什么身份问我这话?”
孙微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也望着他,道:“妾毕竟与世子共过患难,便以朋友的身份与殿下说话,可好?”
司马隽没答话。
过了一会,他说:“女君早前问过我,太子不会领兵,如何治理北府。如今终于有了答案。太子从我提出去捉拿闾丘颜之时,就已经盘算好这一切。故而他执意让七尉部审闾丘颜,好助其脱罪。”
孙微打量着司马隽,问:“殿下又跟太子吵架了,对么?”
别宫(上)
司马隽收回目光,望向小桥之外的旷野。
孙微知道,这便是默认了。
“殿下,回寻阳去吧。”孙微温声道。
“为何?”司马隽问,“女君不是向来劝我,要设法入内朝么?”
“妾错了。”孙微道,“殿下入不得内朝,向来不是殿下的错,而是太子的心魔所致。殿下不必再留在建康受那无谓的委屈。”
司马隽有些诧异。
只见她的神色诚恳,温柔而坚定。
他再次挪开目光,问:“女君还有话要说么?”
“有。”孙微道,“太子虽然命闾丘颜为镇北将军,可人事的任命向来在王磡手里。太子是如何说服王磡同意的?”
“我猜想王磡还没有同意。”司马隽道,“闾丘颜已经一副濒死之态,要走马上任,尚需时日。前两日那场戏,大约是做给我看的。杀朝廷命官是重罪,太子是让我不得再动闾丘颜。”
“就算殿下不纠缠,太子也终归要劝说王磡同意的。”
“太子让伯悠开始查怀显太子的案子,女君以为太子要做什么?”
孙微一愣。
她早就知道庾逸手握怀显太子案的证据,这也是庾逸入仕的初衷。
可这个时候提起,显然那是要针对王磡。
“太子要跟王磡交易,以此换得王磡的同意么?”
“嗯。”
孙微沉吟,道:“如此一来,庾公子就成了那交易之物。他掀了王氏的丑闻,王磡和太后都不会放过他。”
“这些话,我跟伯悠说过。”司马隽道,“可是这是伯悠的心愿。好不容易有了太子的支持,即便是短暂的,他也愿意奋力一搏。”
孙微默了默。
重活一世,许多人和事都变了,唯独庾逸还是当年的那个他。
他看起来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但总有飞蛾扑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