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老爷子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继续说道:“再说了,他那种人哪值得你喜欢啊。出身不明不白,行为举止也毫无规矩可言,根本就配不上你。”
宴老妇人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寰寒,你根本也不喜欢他,你只是被他骗了。他说不定就是看中了我们家的财富和地位,才故意接近你的。”
宴寰寒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微微颤抖的双肩。
他嘴唇微微开合,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喜欢他…”像是在说服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不喜欢他。”他再次重复,然而语气依旧无力。
脑子里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让他快要支撑不住。
过了许久,久到墙上时钟的指针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宴寰寒才缓缓抬起头。曾经那眼中熠熠生辉的执拗光芒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麻木,犹如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无论投入怎样的石子,都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机械地将目光投向宴老爷子和宴老妇人,声音平淡:“爸妈,我明白了。”
宴老爷子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宴老妇人则满眼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宴寰寒的头,同时轻声说道:“孩子,这就对了。”
宴寰寒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对,他确实配不上我。我不应该再为他如此沉沦下去,让你们操心。”
此刻的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在履行某种既定的程序,没有情感,没有温度。
宴老妇人欣慰地笑了:“这才是我们的好孩子。你一直都是我们心里最骄傲的孩子,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被这些事情绊住了脚步。”
宴寰寒努力牵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我会重新开始的,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宴老爷子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宴寰寒的肩膀:“这就对了。人生总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但只要你能振作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宴寰寒默默地再次点点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机械地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走吧,咱们上去,好好吃顿饭,重新打起精神来。”宴老妇人挽起宴寰寒的胳膊,温柔地说道。
宴寰寒顺从地跟着他们往门口走去,脚步略显沉重。当他跨出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他身上,可他却觉得这阳光无比刺眼。
监狱的铁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且刺耳的声响。封掠白双手戴着镣铐,脚步拖沓地从门内走出。他的脑袋被剃得精光,泛着青白的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此时正值晌午,头顶的太阳炽热,毫无保留地倾洒着光芒。封掠白微微仰起头,眯起双眼,任由那强烈的光线刺痛眼眸。阳光照在他消瘦且憔悴的脸上,越发凸显出他深深凹陷的眼窝。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干涩的喉咙哽住了声音。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如今沦为阶下囚,这般巨大的落差让他心中五味杂陈。那双手曾掌控着无数财富与权力,如今却只能被冰冷的镣铐束缚。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却无法吹散他心头那团浓重的阴霾。
封掠白凝视着太阳,想要从那光芒中寻找到一丝希望,或是一个答案,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残酷的现实。
许久之后,他缓缓低下头,自嘲苦笑,在狱警的示意下,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
41潜龙伏虎
夜幕笼罩着监狱,四周静谧得只剩下囚犯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封掠白躺在狭小的硬板床上,单薄的被子裹在身上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寒意。
灯光昏黄而微弱,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封掠白紧闭双眼,试图入睡,可方青黛的那些话却如鬼魅般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你以为你是谁的孩子?”
“你可是那个宴长宇的种啊!”
怎么可能?他在心中无数次地质问,他怎么可能是宴长宇的孩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宴寰寒之间……想到这里,封掠白只觉得水淹没头顶,要窒息而亡。
方青黛那冷漠又绝情的话语再次响起:“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着你,还不是为了宴沉舟,那才是我的亲儿子。”
这又重重的一击,让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往日里,他听着宴寰寒讲述学校里的种种,那些对宴沉舟的讨厌与抱怨,此刻都成了莫大的讽刺,是一个无比荒诞的笑话!
原来,自己一直活在谎言之中,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一样。
封掠白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粗糙的枕巾。
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该被利用完后抛弃?为什么我就得是个傻子,就得是个废物?”
过往的种种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曾经美好的瞬间,如今看来竟全是虚假的伪装。
他渴望一个理由,哪怕只是一个能勉强欺骗自己的理由,好让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能稍微好受一些。然而,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在这混乱不堪的思绪里,始终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释怀的答案。
封掠白蜷缩在床上,身体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要将这身影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