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餐,陈娜表情淡淡,将儿子唤至卧室。
妮可喵喵两声,迈着优雅的猫步跟上,却在进门前被两脚兽无情挑开。
不理会身后炸毛的小母猫,伊幸惴惴不安地带上门,如刑场待斩的罪人,小脑袋深深地埋下。
昨夜犯下的错还历历在目,始料未及的突变无疑打了二人个措手不及,母子俩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当作没生过?笑话,陈娜一生要强,从不自欺欺人……大概?
常言道“说破无毒”,但若后果大到出心理承受范围,那至少应该是缓破、慢破、灵活地破;有次序、有计划、有节奏、找准关键点地破……
好在天赐良机,苏樱回家去拿换洗衣物,给母子二人腾出了谈话空间。
至少陈娜之前是这么想的。
至于现在嘛……有点尴尬。
“咳……”
坐在床沿挂机的陈娜清了清嗓子,伊幸吓得一抖。瞧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一些话到了嗓子眼,终究难说出口。
“啊,你嫂子好像忘带手机了。”
瞟了眼床头柜的诺基亚,陈娜以生硬的话题和略显浮夸的语调开启了这场母子对谈。
“妈!”
“?!”
瘦削的少年双拳紧握,周身颤抖,猛地跪在床前,抱住了母亲的腿,声音沙哑
“昨……昨天”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浑身在哆嗦,说话声带上了一抽一抽的哭腔。陈娜颦蹙黛眉,欲抽出的腿僵住了。
“我是畜生!妈!您打我吧!”
伊幸仰面,稚气的脸庞满是痛苦,肌肉在情绪的带动下急抽动,那对陈娜喜爱的,灵动深邃的眸中,如今被悲伤与惶恐遮蔽。
“您不能不要我,妈——”
幼兽杜鹃泣血般的哀鸣砸在母亲柔软的心上,复杂难明的情绪填满了陈娜的胸腔。
这是她最爱的孩子,他孝顺她、敬她、爱她,甚至时而呵护她。
“难道只是儿子的错吗?”
陈娜扪心自问,不禁红了眼眶。她摩挲着儿子泪痕交错的脸颊,怔怔不语。
她都省得,这一切是她自取。甚而进一步说,要说错,她才是最难辞其咎的。
一开始就错了。
若说一场燎原烈火,那儿子顶多扇了扇风,她却添了油、加了柴,对灭火者暗加阻挠。
走到这一步,都是她的错啊!
“你先起来,妈妈不怪你。”
看着儿子哭,她也忍不住垂下泪来。
“真……真的吗?”
儿子小心翼翼的神情无疑在她心口又添一记刀疤。
巨大的罪恶感淹没心扉,她都做了什么?怎么能让稚嫩的儿子承受如此心灵上的折磨。
“宝贝,都是妈妈的错……”
“妈妈没有错!都怪我,对!”
男孩忽然目光朝下,面色狠,捏拳高举,作势要砸下,
“都怪这根脏东西!”
梨花带雨的陈娜刹那间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抱住儿子,制住他的行动。
“嘭!”
怒极的伊幸下了狠劲,这一下结结实实砸在了母亲的肩膀上。
“妈!对,对不起,您没事吧?不对,肯定有事!”
伊幸手足无措,忙不迭道歉,想要查看母亲的伤势。
陈娜痛哼一声,脸色白,却仍温婉慢语安抚儿子的情绪
“没事,妈妈没事。”
“有事,肯定有事!”
伊幸也是个倔性子,自责的他下唇咬得出血,固执地拉开母亲捂住肩膀的手,拨开衣物,触目惊心的红印映入眼帘。
悔恨的泪珠子在眼眶里飞打了个转,便化作串儿挂了下来。
“都怪我。”
男孩心疼至极,笨拙地舔舐起母亲的伤处,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妈妈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