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涟昙樾没有动静,富商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涟昙樾听不下去了,起身离开。
富商急忙追出去,喊道:“你去哪?”
“你是不是卖我画了?”涟昙樾停下脚步,质问。
富商靠股票起家,财富起伏不定,一时富贵,一时跌落。此刻被质问,他支支吾吾,最后咬咬牙承认:“是,你那些画放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
想起离开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烧了画室。
富商惊慌失措地指挥着人救火,那慌乱的模样让他感到些快意。
少年离开了,迎着风笑得畅快,背后火焰升腾,烧掉的是他不堪的过去。
涟昙樾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如今的身家富贵,画作在市面上一画难求,那些放在家中的画,倘若拿到市面上,必将引起轰动。可这富商偏偏用了最愚蠢的办法,卖了最少的钱。到头来,还对那人卑躬屈膝,分不清主次,这才是最让他感到侮辱的。
“你卖少了。”涟昙樾看着富商,平静地笑了。
富商一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吼道:“怎么可能?!”那代理可是跟他合作了十几年,在他心中,那就是专业和权威的象征。
涟昙樾看着他可悲的模样,微微摇头:“你以为你抓住了赚钱的机会,实际上你不过是在蝇头小利里打转。你根本不懂艺术,更不懂我价值,不懂市场的运作,更不懂人心。”
和他说得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恶心。
富商涨红了脸,争辩道:“我不懂?我在这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能被你个小毛孩骗了?”
涟昙樾冷笑一声:“你所谓的经验,不过是让你在狭隘的圈子里固步自封。你真以为靠你自己和那些人吃吃喝喝,就能获得一切?你看看你这些年,财富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底蕴。你拿着我的画换来的钱,换来现在的一切,要是我不在了,你还剩下什么?”
富商被说得无言以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个臭小子,老子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吧!还敢和我顶嘴!”他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往日里那副虚伪的面具彻底被愤怒扯下。
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闯入富商家。他们表情冷峻,眼神犀利,径直朝着存放画作的地方走去,不由分说地将画全部抢走。
“你们谁啊!私闯民宅我要报警!”富商的妻子惊慌失措地冲上前,张开双臂试图护住那些画。
“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拿!”一个保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伸手便从妇人手中强行夺过画作。妇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周围一片狼藉,画作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凌乱的画框和散落一地的杂物。
涟昙樾的手机上发来消息,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豪车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面前。
涟昙樾看了富商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别再拿我的画去做这些蠢出升天的交易。”说完,他拉开车门,坐进车内,随后关上了门。
富商愣在原地,望着涟昙樾远去的背影,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气得握紧拳头,重重地哼了一声,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海边的废弃建筑孤独地矗立着,海风呼啸而过。顶层的墙壁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涂鸦,那些扭曲的线条和夸张的图案,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又充满生机。
涟昙樾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身旁放着几瓶酒,他手中握着画笔,在画布上肆意挥洒着。随着他手臂的舞动,充满压抑与挣扎的画面逐渐呈现出来。
身后不远处,画堆成了小山尖。
画完了最后一笔,涟昙樾放下画笔,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作品,眼神中没有丝毫留恋。他站起身,将这幅画轻轻地放在画堆之上,随后拿起一旁的酒精,缓缓地浇在画堆上。刺鼻的酒精味弥漫在空气中,与海风混合在一起。
他拿出火柴,轻轻一划,火苗瞬间蹿起,而后毫不犹豫地将火柴扔进画堆,火势凶猛,吞噬着那些画作发出痛苦地挣扎、呐喊。
看着燃烧的画堆,涟昙樾心中涌起一股畅快之感。
涟昙樾弯腰捡起地上的画笔,画笔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暗红色颜料,一点一点地往下掉落,在地面上形成不规则的图案。
他慢慢地走向建筑的边缘,脚下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时都会断裂。站在边缘,海风更加猛烈地吹打着他的身体,他的头发随风飘动。
涟昙樾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来,撞击在礁石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海风的吹拂。手中的画笔在风中微微颤抖,暗红色的颜料不断地往下流淌。
笔曾经是他表达自我的工具,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的人生就是场荒诞戏剧,从被当作商品交易,到焚毁过往重生,无常的聚散皆是命运奇特馈赠。
终于,画笔从高楼坠地,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画笔落地,暗红色的颜料四溅开来,如同盛开的血花,在地面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火焰渐渐变小,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缘,玄而难测,失之难觅,得之是份。
房间里弥漫着浅淡的暖色调,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
华誉逢坐在沙发上,那光恰好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他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手中握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给涟昙樾发的消息,然而对话框里始终没有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