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想去美化那条没走过的路,如今的一切都是命运使然,既然如此,就得过好当下。也不想反复神树自己和亲的遭遇,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她是容国的棋子,也是这场博弈中最重要的一环。
如今,她早已不愿只做棋子,她要做执棋人,为了家国百姓的安危,去搏一搏。
“你如今出息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都让你负责了。”
“陛下不过是看我游手好闲,给我找点差事做罢了。”容子昕挠头不敢看她,犹犹豫豫的,“皇姐……要不……”
“怎么了。可还有事?”容芊妤问。
容子昕心虚,不时看向苏布达,被容芊妤抓个正着,“这位姑娘的样子不像中原人,子昕不介绍介绍嘛?”
容子昕被两个女人这么打量,一时没了想不出如何开口,又跑过去想拦苏布达。
“等一下,你等一下!”
“皇后娘娘请留步!”苏布达绕开他,率先起身走上前行礼。
“你是?”
“骞北,苏布达。”只见她摘掉官帽,露出棕黄色的长发。
容芊妤睫毛一颤,眸色倏紧,错愕地看着容子昕,“她为何在这?”
容子昕畏缩不敢说,支支吾吾:“这就是我要跟皇姐说的事,这位是骞北大殿下,流落在容国,被我遇到了,还没告诉皇兄。”
容芊妤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刚刚喜悦的神态也不见了,严肃道:“这样的大事怎么还藏着掖着,你可知这是万分紧急的,你还让她留在身边!”
“娘娘!”苏布达去打圆场,急忙解释:“我这次来,是想化干戈为玉帛,我想请你们帮我夺回王位,我是真心求助,这才只身前来。”
容芊妤长叹口气,“公主殿下……”
突然被乌岱钦打断,“在我们骞北,应该称大殿下。”
“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
“你是中原人?”
乌岱钦:“我……”
苏布达解释说:“我骞北不像中原排斥外邦,若有个胡人在你们的朝廷做官,绝迹是不可能的。可我骞北却并不在乎出身,血统,连我都能一争皇位,只要为国效力,外族又如何?”
听了她这番话,容芊妤十分认同,态度也比刚才好可不少,“殿下刚才所说,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苏布达:“真的吗?”
“殿下说得没错,其实是什么出身并不要紧,只要能真心对国家好,怎样都行。为君者就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任凭他是什么,缰绳得永远在自己的手中。”
正如容子昕所言,容芊妤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虽是女子但这些年所作所为,大恩大义绝不逊于男子。苏布达从前对她也略有耳闻,单说为减赋税险些丧命的事,各国间都奉为佳话,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甚至比传闻中更让人钦佩。
两个女子间的惺惺相惜,此刻超越了家别,民族,为百姓能安居乐业的是相同的。
“请问我是该称呼您为皇后,还是公主?”
“在容国的界内,称公主即可。”
“公主殿下说得对,王爷说您能帮我,所以我才这样乔装改扮仓促前来,不知你们国家的皇帝,能不能答应。”
“天下人求和平的心是一样的,当初我极力劝谏大周和骞北互通商市,也是这个意思。我是和亲公主,一人换千军万马,公主天职责无旁贷。但这也只是修养生息的喘息之法,并不能换来长久的和平,不如互通有无,以求长久稳定的发展。”
“公主说开互市,就给我骞北边民多了一份收入保障,实在很感谢公主大恩。”
两人越聊越投机,在沉闷的周廷,即便是和谭露也不能说这些,除了后宫琐事就是皇子公主的教养问题,没有人能和容芊妤这样畅所欲言。
这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子说了这么许多交浅言深的话。
“子昕,为我和殿下准备帐子。”
“是。”
两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容芊妤主动请她入帐详谈,“殿下请!”
容芊妤在前面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帐,容盼很体贴,特意给苏布达奉上奶茶。
容芊妤问:“殿下想让容国帮你夺回王位,可为何要和我说,我已经嫁到别国去了,而且又不得宠,还……”
“又不得宠还和内相的传闻?”没想到苏布达直接脱口而出。
容芊妤抿了抿嘴唇,拿起奶茶喝了起来,她一向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深知自己的日子犯不着被别人评判。若是换做别人,被丈夫和丈夫的妾室如此凌辱,只怕未必有她做的体面。
可今日面对这位志同道合的骞北殿下,她突然有些心虚了。
苏布达见她不知何时泛红的脸颊,轻笑了声,继续说道:“公主殿下是这三国最好的人选,非您不可,您的主张我看过,对两国百姓都是有益的。容国您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又是长公主,背后有您母族的支持,在周国,您也是德高望重,深受爱戴的皇后。至于感情方面,我们骞北人一贯不拘小节,缘来便合缘去便散,骞北改嫁再婚的大有人在。”
“其次,当初的疫病,助周皇帝脱困,再到眼前的科举舞弊,您都身先士卒,这是我十分钦佩的,所以我也愿意相信您的为人。”
容芊妤脸上的红渐渐褪去,细细喝了口茶,眼神中满是对这个女子的钦佩。
大臣们时常拿这些事歌颂她的功德,但她只觉得是在恭维她,不过是想树典型罢了,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新鲜。但这次不同,这些话从一个异邦女子弹口中说出来,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为大周,做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