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九昭到来,他似是万念俱灭,并不起身行礼,反而翻将过去,沉默相对。
九昭也不生气。
她尽量无视萦绕在鼻尖的浓郁臭气,侧头吩咐道:“嶷山上神,把牢门打开吧,本殿要进去。”
嶷山垂首顺从。
机括松脱咬合的咔哒声响起,牢门幽幽开启。
孟楚仍然一动不动,对九昭前来是要放了自己还是放了自己毫不关心。
九昭偏了偏下巴,示意嶷山先行退下。
嶷山却有些不放心:“殿下,不如让臣守在这里护卫您的安全。”
九昭故意激将道:“嶷山,本殿看你是忧虑太过了,区区一个残废,便是手臂完好的时候,也不过本殿的手下败将,眼下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这里,还能起什么风浪?”
这话说得十分难听,连素来缺少面部表情的嶷山也不禁蹙起眉头。
九昭更是注意到,原本死水一滩的孟楚突然动了动。
虽然幅度很小,架不住空间寂静,垂落衣摆与衰草摩挲带来的窸窣动静,便显得刺耳异常。
看来,他的内心也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彻底放弃抵抗。
被辱及尊严,还是会产生不甘隐忍的反应。
这样就好。
至少还有尝试一下的必要。
待嶷山退出囚牢,高大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
九昭提起裙摆,对准侧躺在地的青年腿弯,狠狠踢了一脚:
“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想做给谁看——
“喂,想不想知道在你父亲崇黎眼里,你和你的母亲究竟算什么东西?”
◎“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牢房内唯余彼此,在九昭不懈的羞辱之下,孟楚终于有了点反应。
嘶哑如同砂砾相互摩擦的声音,从他被黑发遮面的口中发出,沉闷不见活人气:“殿下如今大权在握,春风得意,怎么还有兴致贵步临贱地,再来痛打一次我这条落水狗?”
“你没听见本殿刚才的话吗?”
九昭反问。
意识到对方无论如何都要戳自己的痛处,孟楚扯了扯唇角,似笑似嘲:“打从被抛弃的那日起,我便已经没有父亲了——一个陌生人的看法,与我和我的母亲何干?殿下不必白费口舌,要杀要剐请便。”
九昭懒得跟他废话,随手一抹。
仙光闪过,储物戒顿时吐出十来封书信。
她将这些书信一股脑砸到孟楚身上,冷笑道:“除了强撑面子告诉自己,不是崇黎不要你们母子,而是你们率先舍弃了他以外,你还能做成什么事呢?你不过一双手臂废了,就要死要活,从前祝晏随时可能会死都没有自暴自弃,他的坚定心智,再对比你的这副废物样子,也难怪崇黎会选择他不要你!”
随着九昭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孟楚额头颈项迸起的青筋也越来越分明。
愤怒和悲痛压倒理智,冲昏头脑的刹那,心里某道声音在大吼着:反正已经没有了北境,没有了北神王,他再没有可能站到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去,与其伺候都是阶下囚,不如豁出去死了干净!
放弃思考,放任灵魂沉沦在绝望中,他不管不顾叫骂起来:“九昭,你这个贱人!!”
孩童手腕粗细的铁链自地板长出,将他的双手双脚通通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