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的视线从兰祁脸上移开,看向烛灯映照范围外的黑暗之处,“这场婚礼,于三清天而言是一场极大的羞辱,哪怕只看焚业海,也并无几人会献上真挚祝福——
“既然婚礼意义不纯,倒不如我们两个先结契吧,日月为媒,天地共鉴,保留它应有的美好。
“况且,我不认为一统在望,焚业海就会时时刻刻太平,你我结契,你瞒过众人,提前将真血之力合二为一,可以早日完成战胜巫劭心愿,也可提防一些心怀不轨之徒。”
兰祁摩挲臂膀的指尖陡然一停。
此话不可谓不是站在他的立场,全然替他着想。
无法轻信的天性,促使他朝无数个阴暗的方向发散。
譬如,他可以利用九昭的真血之力,九昭自然也可挪用他的。
可他借着灵缠,一直都在探查九昭真正的身体情况。
依照她恢复的速度,哪怕再过千年万年,也做不到将他压制。
再譬如,他更会思忖,九昭做出种种行为,是不是为了叫自己彻底爱上她。
那样,伤害桎梏的法术就会失去所有效力,或许她会找机会刺杀他。
可一旦结契,不管何时,他都能一弹指抽尽她的所有真血之力。
除非她的身体里,存在着其他的血脉和力量——
那么,问题就倒回了起初的假设。
他已仔仔细细检查过好几次,若真的存在,不可能逃过他的魔识。
所以。
九昭提出结契,应该是出于感情吧?
一定是的吧——
一路厮杀至今,又有几人如同她一般甘愿为他奉献全部。
难言的感动阻塞喉舌。
兰祁可以用崇高的伟愿说服一个顽固的臣子,却无法于此刻吐出只字片语说明心意。
他无声坐起身来,侍候着九昭穿好衣衫。
紧贴的炽热躯体分离,带起一阵无尽的空虚。
他一壁为她穿着,一壁又俯落秀美的头颅,如成瘾者般在她的面孔颈项间胡乱嗅吻。
许久。
他沙哑着嗓音:“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九昭来不及问去哪里,传送阵陡然出现在两人身下。
视野陷入不见光的冥昧中,再一回神,他们站在与寂无宫衔接的料峭崖壁上方。
头顶是硕大的圆月。
丈外是散发着和业火相似的阴寒气息的高大树木。
这树模样十分奇特。
没有绿叶,没有花朵,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簇一小簇,枝桠上摇曳生长着的黑蓝色荧火。
“这是熹木。
“是初代业尊阙昶死亡时,散落的无数元身碎片化作的树木。”
熹,意为光辉明亮。
这种鬼泣森森的植物,用此字还真有点格格不入。
九昭没腹诽完,便被兰祁攥紧手腕,带领着朝树下走去。
“连理树那样娇贵易损的东西,没法在焚业海贫瘠的土壤中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