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瑜时轻推轮椅将房门合上,方缓缓进屋。
出门前陈伯给他添了一件墨色狐裘,摇曳火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他面如白雪,唇似激丹。
林臻轻抿唇,“白日里誊书有些乏了,便早早回来了。”
齐瑜时微扬眉尾,看着她坐在书桌前笔直的身姿,勾唇微笑:“那怎么不早些歇息?”
林臻故作镇定地将面前的宣纸随意夹在一旁的书里,蓦然站起来,眼神闪烁道:“是要歇下的。”
若要安置,自是要沐浴宽衣的。此话一出,林臻将自己从一个窘境,推向另一个窘境。
是以,她只是僵直地站着,迟迟没有动作。
“书房里还有一些公文需要审阅,夫人先行安置罢。”
虽然这是近一月他们同室共寝时,默契的一套说辞,但林臻还是舒了一口气。
沐浴更衣罢,林臻便静静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半晌后才浅浅入睡,朦胧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齐瑜时还坐在五彩绚丽的灯笼架下,在听见她的轻唤后,便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一张一贯和煦如风的面庞渐渐冷下去,映在他脸上斑驳的灯火变成了一块一块的血迹,在他脸上蔓延开来,身后的灯火越来越暗,渐渐模糊成一片焦土,到处血流成河。
齐瑜时的神情从冰冷变得痛苦,痛苦地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身体,但一双明净眼眸却依旧死死凝视着她。
她欲上前拉住他,身子却像被什么束缚住一样,怎样都动弹不得……
“林臻——林臻!”
在一声声叫喊中,林臻蓦然惊醒,映入眼帘的还是梦里那张脸,只是面色已恢复如常,正眉头紧锁地瞧着她。
还未完全从梦境中脱离,蓄在林臻眼眶中的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滴落,直至脸颊上有一丝冰凉的触感,她才慢慢回过神。
齐瑜时收回指尖,低声道:“做噩梦了?”
林臻顿了一瞬,摇了摇头。
“公子这是……?”
齐瑜时将浸湿的衣摆用力攥了一把,轮椅往后退了退,怕过寒气给她。
“方才正在沐浴,听见——听见里间的声响,便忙赶过来,衣衫不整,还望姑娘见谅。”
他神色自若,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却转瞬被一阵凉风吹起的咳嗽出卖了。
林臻连忙下榻,协助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又给火炉里新添了些碳火。
“今晚,你睡里间罢。”林臻有一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