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停下脚步,侧身拦住三人。
与虞惊霜对视,他的目光平静而诚恳:“我知道您今日是来为我出头,可是……”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忧惧萦绕在白芨心间,令他不愿让虞惊霜踏入白府。
他避开虞惊霜的视线,声音闷闷:“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不用你们为我出头,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快回去吧。”
白芨这幅抗拒、扭捏的态度落在虞惊霜眼中,顿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来都来了,你现在让我走?!”
她厉声呵斥,上前一步,脸上的笑意隐没在怒火中,伸出手,虞惊霜点着白芨的脑袋,将他戳得连连后仰。
她费解又无奈:“你自己解决?你拿什么解决?冲进去放狠话、流眼泪、求人家吗?”
就白芨这幅样子,他说自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能解决白家这些事儿,虞惊霜根本不相信!
白芨抿唇,不服辩解:“我在他们面前从来不会哭,那是懦夫的表现!”
虞惊霜翻了个白眼给他,心道:跟在她身边的那两年里,也没少见他流眼泪,此时倒是和她装模作样上了……
白芨还在极力试图劝她回去:“如今白家拙劣的计谋也都暴露了,我去和他们坦白,说你都已经知道了一切、揭穿了我,将我赶了回来。这样的话,那两个贱人……”
话说一半,他自知失言,生生改口:“那对夫妇一定会慌不择路,立时去找人向你求情。这个时候他们顾不上我,我会趁机带小妹远走高飞。”
“我不想要什么公道、也不奢求你们为我出头,那没用,毫无意义……”
白芨垂头丧气,虞惊霜审视着他,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既然从白家脱身像你说得这么简单,那一开始为何会受人掣肘?还把小妹赔在了那家人手里?”
对面人的脸色变得青青白白,好半天才羞愧地低下了头,口中不时说个什么“怪我……”之类的话,而脚步却不让开,仍然挡在虞惊霜面前,摆明了一副誓死不愿她插手这事的态度。
几人正站在白府正门的不远处,正当虞惊霜有些不耐烦听白芨絮絮叨叨、绞尽脑汁编造这些借口时,一声高昂的马儿嘶鸣声自她身后传来,打断了白芨的话。
两匹俊美健壮、毛色黑亮的踏雪乌骓齐头并进,拉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
镶金嵌玉的车架华贵非凡,白芨瞥了一眼,本来喋喋不休狡辩的嘴一下子不动了,眉宇间顿时笼罩上了几分阴郁,咬着牙怒视着那马车,虞惊霜见他这幅情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描画着淡金花纹的靛蓝帘子被人掀起,下来一个青衣的年轻人,面容与白芨有三分相似。
他俯身对着马车里低语了几句,抬头时,目光触及虞惊霜的脸,他一愣,眼神中突然迸发出了几分欣喜。
“虞娘子?”
他连忙上前几步,抚掌行礼,姿态优雅、不失礼节。
听到他口中吐露自己的名号,虞惊霜眉梢微挑,有点惊讶。
她闲居两年,早已不怎么与京畿人来往,眼前的年轻公子一瞧就很眼生,也不知道从何处识得她的面孔。
青衣公子看出了她的意外,忙贴心地主动开口:“虞娘子英勇无双,闯雪山荒原、创设军卫、诛毙妖妃、斩杀逆贼,此等壮举,天下谁人不识?
在下虽微贱,却也心向往之,自然不敢不认识您。”
他笑容满面,恭维的话张口就来,称得那张清瘦的脸上也不知为何,似是蒙上了一层油腻的光,让人莫名不适。
虞惊霜将这些话听在耳中,觉得有意思极了,她瞟了一眼那辆华贵的马车,半点儿也瞧不见微贱在哪儿。
她笑了笑,直接道:“别说这些空话,听不懂,你直白点儿。”
青衣的公子有点语塞,尴尬了一瞬后,他憋屈地说出实情:“……之前在下想进入军卫,特意打听了些讯息,您过去是堪称传奇的军卫统领,我自然也看过您的事迹和画像……所以认得您的脸。”
喔……虞惊霜了然,此时她也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点点头,她回忆道:
“你就是那个白家的嫡长子吧?陛下和我说过你,前年庇荫为官不成,去年科举落榜,今年又想从军卫入手……但是都失败了,对吧?”
此言一出,简直是要将他的面皮扯下来按在地上践踏,青衣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白芨站在虞惊霜身后,此时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嵘阴测测地看了一眼白芨,可当着虞惊霜的面,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勉强着扯出一个笑来:“虞娘子真是神通广大,足不出户都能知道这些消息……”
他的目光落在白芨那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身影上,眼珠一转,心中暗恨:
虞惊霜带着人出现在这儿,那不用多想,定然是白芨这个蠢货暴露后,不知是使了t什么功夫教唆着她来。
想借着贵人之势翻身?做梦!
白嵘面对着虞惊霜,尴尬地笑:“是白芨告诉您的吧,嗯……没想到我这个兄弟,即使到了您身边这么久,都改不了他从小的恶习,还是那么喜欢将家里的事随意往外说。在您那里这些年,想必他也惹了不少事……唉,望您见谅。”
白芨冷冰冰地看着他,心里对这个道貌岸然的兄长没有半点好感。
他仗着虞惊霜给他撑腰,毫不留情地启唇嘲讽:“三年来,用尽手段都混不上一官半职,你这无能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还用得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