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和虞晞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些许愧疚,虞惊霜摇摇头道:“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要知道你们如今都过得好,就足够了。”
见两人还是心情低落,虞惊霜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裴欲雪曾说南地多年前也出现过类似的蛊毒,你们医派对这蛊毒有什么头绪吗?”
虞晞闻言,神色有些古怪,与沈远对视一眼后才说:“姐姐,难道兰乘渊没有来找过你吗?几年前南地的蛊毒肆虐,还是靠他才解了的啊……“
一语激起心头浪,虞惊霜差点站起身来,最后一瞬才勉强压下自己的震惊,问:“你见过他?不……我是说,自从我离开上燕后,你又见过他?”
虞晞见她这幅反应,才知道自己失言,踌躇了一瞬,她点了点头,道:“那年我初拜入医派,在三朝边疆处游历,搭棚施药。那天清晨,有村民在溪边捞到一个男人,浑身血污,背生蛊纹,毒素深植骨髓,本来以为救不活了。”
“可是我仔细一看,他竟然就是本该远在上燕的兰乘渊……他可不能死……所以我冒险用旧法为他行针放毒。”
沈远接过话道:“他的命实在硬,竟撑着醒了过来,还主动放血,帮我们制作蛊毒的解药。只是蛊根未除,我和小晞一时无能为力,所以他又在半个月后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虞晞犹豫了一下,看向虞惊霜道:“当时他刚醒来,身上有许多秘密,我问他话,他也不肯多说,只是离开前夜告诉我们,说他要去找你。”
虞惊霜怔住,下意识自言自语:“他从上燕那里逃出来之后……是你救了他……”
她喃喃自语,连对面小妹一声声叫着“姐姐”都顾不上。
虞晞那句轻飘飘的“他要去找你”,像一根无形的、淬了冰的细针,毫无预兆地刺入了虞惊霜的心尖。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指尖都泛起了一阵麻木的凉意,端在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温热的茶水漾了出来,濡湿了她的指节,她却恍若未觉。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被抽离了声音,只剩下虞晞那双盛满了担忧与怜惜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定格的、错愕到近乎空白的神情。
去找她?
兰乘渊……他怎么会去寻她?又怎t么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无数个混乱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炸开,像一群被惊扰的蜂群,嗡嗡作响,却抓不住任何一个清晰的头绪。虞惊霜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姐姐?”虞晞见她神色不对,连忙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那份来自亲人的温暖,才让虞惊霜猛地回过神来。
她缓缓地将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虞晞关切的脸上,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两片砂纸在互相摩擦:“……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为何会身中蛊毒?又为何……会出现在南地?”
她问得又急又快,那双惯常含着几分懒散笑意的圆杏眼,此刻却锐利得像刀子,紧紧地锁定着虞晞,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虞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夫君,沈远会意,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凝重地解释道:“姐姐,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们救下他时,他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体内蛊毒极为霸道,不仅侵蚀他的五脏六腑,更损伤了他的神智。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保住他一条性命,可他神智受损太重,记忆全失,醒来后一度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后来才一天天好转起来,回想起了一切。”
记忆全失……
这四个字,再一次如重锤般砸在虞惊霜的心上。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在雪山荒原中,蜷缩在岩石缝隙里、怯生生地拽着她衣角的少年。
那个用清澈又野性的眼神望着她、只会发出呜咽般讨好声的少年。
那个……被她取名为“小狗”的少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与酸楚的情绪自心底翻涌而上,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姐姐,其实……”虞晞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咬了咬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其实,兰乘渊当年与你退婚,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是为了什么功名前程……他、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
虞惊霜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往事尘封,可当这两个字从妹妹口中说出时,她才发现,那道名为“兰乘渊”的伤疤,从未真正愈合过。
她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他能有什么苦衷?为了向上爬,不惜背弃我们多年的情谊,将我弃之如敝履——这就是他的苦衷?”
“不是的!”虞晞急切地反驳道,她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姐姐,你误会他了!他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因为他以为自己的骨血会让你中毒!”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虞惊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