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手里的一颗糖果吃完,小女孩塞了一颗在母亲嘴里,然后朝着母亲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跑到堂屋,从八仙桌上的陶壶里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的喝。
布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满屋子都是她轻快的动静,就好像这春天迎风生长的幼苗,透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灵气。
孩子在外面玩了半天,许是玩的累了,又或者是因为在母亲身边,觉得很有安全感,竟是趴着黄狗睡着了。李寡妇笑着摇摇头,将孩子抱到床上,小心的脱掉鞋袜,盖好被子。
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她也不禁露出笑容。
今日的这一切,很美好,远不是七八年前那时候。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李寡妇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去。
夜色如墨,将朱桥镇边缘的这处独门小院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西厢房内还亮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简易织布机规律的“咔哒”声陆陆续续地传出。
李寡妇坐在织机前,眼神有些空洞,手指机械地牵引着梭子。刘家一案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年,但是这几年来,她总觉得不安。此时,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让她心头一跳,不由得停下动作,侧耳倾听片刻,才又心神不宁地继续。
丈夫早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劳作了一天的汉子喊声均匀。在东间的卧房里,年幼的女儿睡得正香甜,明明白天才睡了一觉,晚上还能睡得这么香,不得不说不愧是小孩子。
就在这时,院墙外,两道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落地时连一丝声响都未出。他们身穿夜行衣,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手中反握着一把匕,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为一人打了个手势,两人如同狸猫一般分开,一人悄无声息的贴近正房窗户,侧耳倾听里面的喊声。另一人则摸向女儿睡觉的东厢。
这二人自然就是寨子里派过来杀人的,他们在白天就已经到了镇子上,不过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在镇子上打听了不少情况。等到摸清楚了情况,趁着夜色,他们才摸过来。
贴近西厢房的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用匕轻轻拨开并未栓死的窗闩,随后身形一跳,如毒蛇一般跳进屋内。
屋内,李寡妇听到动静,疑惑的抬头,望向窗户,结果正好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充满杀意的眼睛!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响起,那黑衣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李寡妇猛扑过来。匕带着一股腥风,直刺她的心口,度快得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一道乌光闪过,刺破窗户上的粗麻纸,带着撕裂空气的叫声,向着黑衣人而来。
“噗嗤!”
箭矢入肉的声音响起,那扑向李寡妇的黑衣人身体猛地一滞,脸上露出不解之色,随后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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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利箭从后背射中,箭尖从胸口透体而出。他呆呆的望着胸口的箭,意识飞快的离自己而去,手中的匕“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后身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正好砸在织机之上,将织机撞得支零破碎。
李寡妇看着眼前突然暴毙的黑衣人,吓得浑身瘫软,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剧烈的颤抖。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床上的丈夫被响动吵醒,睁眼一看,便看到了在昏暗的油灯下,一个黑影倒在地上,而妻子如同筛子一般颤抖不已。
心里一惊,到底是男人,压下心头的震撼与害怕迅的上前,搂住不停颤抖的妻子,轻声呼唤:“娘子,娘子!”
装作镇定,但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咻”的声音,“咻”声托着长音,随后消失。另一名正准备潜入正房的黑衣人,刚刚察觉到同伴这边出事,正准备过来。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准备,一支箭矢便精准的射穿了他的右腿膝盖。
“啊!”他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又是一声“咻”声,随后他的左手手掌被另一只箭矢射穿,力道之大直接将手掌钉在墙上。
不要说什么刺杀了,此时黑衣人嘴里哀嚎着,两处伤口疼得他满头是汗。同时心里骇然欲绝,他知道遇到了绝对无法抗衡的高手,对方不仅箭法高强,而且分明是早有准备,在此守株待兔。
这人也是一个狠人,或者说在山寨之中,不狠根本站不住。他强忍着疼痛,将左手的箭矢从墙上拔出来,挣扎着想要逃跑。
然而,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同猎鹰一般,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之内。来人正是夏破云,手里拿着一把普通的硬弓,一只箭矢已经搭在弓弦之上。
“再动一下,死!”
夏破云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如同寒冬里的风,冰冷刺骨。这黑衣人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夏破云,感受着犹如实质一般的杀意以及膝盖与手掌上的疼痛,终究是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这个时候,西厢里面才响起一声:“谁,谁在外面?”声音颤抖不已,却又像是强自为自己撑腰。
李寡妇听到丈夫的声音,又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巨大的恐怖和后怕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终究,只是一个浣洗衣裳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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