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敛也是读到这一段,才想起去给这位皇祖磕头敬香。
若非如此,他今日见到皇祖,怕也要见面不识了,若皇祖因此迁怒,大邺岂不是要葬送在他手上子敛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岁穗反倒舒了口气,能想到这一点,大邺也不算后继无人。
她垂头思索片刻,继而交代道:“你去见太傅,向他说明此事,再遣一些得力的官员,将近来的账册仔细查一遍。”
“往后,放粮时务必要有监管之人,街吏亦要按时上报辖户之况,确保百姓有所食”
子敛听得连连点头,生怕一个疏忽便漏了什么重点。
长昀托着茶盏,饶有兴致地听着她的旧事,尽管只有三两个例子,偶然提及也不过是为了告诉小皇帝贪官如何狡猾,要如何找出他们的破绽。
说的人始终平铺直叙地说着,但旁边听的人倒像是与她一同经历了那些听起来便焦头烂额的时光。
长昀垂了垂眸,只觉得她那时定是十分辛苦,所以才会如此放不下大邺。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眼看子敛一副晕头转向的模样,岁穗止了话头,长昀递来茶盏,她便伸手接了接,就着喝了一口,而后抬眼看了看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我倒是忘了问你,独自一人跑来西城门做什么?”她随口问了句。
方才喘息了片刻的子敛脊背一僵,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想来看看魔族”
他想看看,魔族有多可怖,会让一众朝臣闻风丧胆,会让太傅顾虑万千,以至于迟迟不敢出兵。
他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溜出来,只不过想偷偷登一下城楼,看完便回宫,他身上有修仙大能给的护身法器,再加上护国大阵,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
没想到会被逮住。
子敛颇为心虚地垂着头。
“此处危险,我送你回宫。”
岁穗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缓缓站起身。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责骂,子敛茫然地抬头,愣了片刻后,沉默地收拾了自己的衣袍,跟在她身后。
客栈已有些年头了,连楼梯上的木纹都已斑驳不清,每走一步,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除此之外,谁也没再开口。
子敛一步一顿,思维与脚步一样迟疑。
似乎从见面起,这位皇祖的话就极少,整晚皆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一句废话。
但也仅是对他,皇祖对前头那位黑衣侍卫倒是很好的,子敛想了想,觉得皇祖大约还是对供奉一事心有介怀,才对他亲近不起来。
他壮着胆子上前半步,觑着女子略显清冷的侧脸,轻声问了句:“皇祖不与我一道回宫吗?”
岁穗停了一瞬,垂落的眼眸划过一分黯然,她眨了下眼,悬空的脚步落到实处后,才缓缓答道:“不了,我此行不宜声张,你也勿要和旁人提及曾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