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机啊,或者我给你们哼一个!”陈映之说干就干,“哼哼哼~哼哼哼哼哼~总会有办法的嘛!”
邓琼安心一顿。
她看着面前的两人,想,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晚风携着陈映之走调的音符,在宁城的夜色中弥散。
寂寥的偏远村落,连午夜的蝉鸣声都显得聒噪恼人。
柳念真正睡在奶奶曾经的床上,奶奶的味道已经被皂角香取而代之。
可她不管,似乎只要她不接受,只要这老房子还在,只要奶奶活着的痕迹还没完全消散,那奶奶就没有离开她。
从来都没有。
意识在湿热的夏夜中散去,她仿佛回到了偷听到母亲要改嫁的那一晚,朦胧间——
“着火啦!着火啦!!”
刺耳的尖叫声、闷热的躁动声,将好不容易入眠的柳念真瞬间惊醒。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呼喊声更猛烈了,“着火啦!快跑啊!!!”
这一回,她听清了。
自从这片郊外的村落被划入拆迁范围后,村子内的青壮年大都走了。
有良心的人,接走了自己的父母,而无人在乎的老人,就被留了下来。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不愿意离开的人,他们有的是对拆迁款并不满意,认为这笔钱不够换到他们心仪的居所,有的……则像柳念真这样,单纯地不想离开自己的家。
但他们的存在,在拆迁方眼中,并无区别,都是难搞的钉子户。
柳念真披上外套,快步走到院子中,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了原地。
与她毗邻的邻居家,火光四起。
简陋的小平房正迸着刺眼的光亮,滚滚浓烟直冲天际,与暗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噼啪”,烈火焚烧间,柳念真听见了奇怪的声响。
她想走近听一听,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但还没靠近,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柳念真看他,好像是村子里其中一个钉子户。
他操着一口乡音,说:“哎哟,你咋还往那里走,你没看这火烧得这么大!危险得很!”
“你们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她眉头微蹙。
“这不就是着火的声音!这种老的木头房,烧起来都这动静!”那人应道:“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值钱的东西,我看这火,眼看就要烧到你家了!”
闻言,柳念真一愣。
她缓缓睁大双眼,仿佛大梦初醒。
她再次看向那似要捅穿天际的火光,抓着那人就问:“你们报火警了吗?为什么不救火?!”
“报了啊!早就报了!”听出了她话里责备的意味,那人语气也不好了起来,“你以为我们在这儿跑来跑去是干什么!”
他指了下另一头,“你看见了没!都在取水救火!但是没用啊,这老房子本来就易起火,一片连一片的,越烧越旺,你以为灭火那么……”
他话音未落,只见救火的其他人,突然神色慌张地朝两人摆了摆手。
那简单的肢体动作,柳念真悟出了最简单的两个字——快跑。
轰的一声,刺目的火光在旧有的烈焰上再次炸响。
柳念真被邻居拉着,踉跄地跌倒在地,掌心、膝盖被磨破。
她回头看去,只见灼烧的浓烟变得愈来愈黑,黑得像要将一切吞噬……
她终于知道了刚才那诡异的声响是什么——
“他大爷的!”那人破口大骂,“……什么鬼东西啊!”
“煤气罐。”柳念真怔怔地看着,而下一秒,更慑人的声响再次响起——
“该死的!”那人从地上爬起,一边爬一边咒骂着,“这怎么还连环炸!谁家里会有那么多煤气罐!完蛋了完蛋了,家要烧没了!!”
他说着,就朝着反方向跑走,边跑还边喊,“快跑啊!!爆炸了!!”
而留在原地的柳念真,却像是被他点了一下,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她坐在地上,吞咽了下口水,才艰难地将目光移向她的……家。
那曾经奶奶颤颤巍巍爬上去修缮的屋顶,被火光衬成了橘红色。
夜风带来灼人的温度,鬼魅般的火舌朝老屋袭来,一下、两下,稻草亮起火星的瞬间,火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