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商机
裴陟先开口,嗓音干涩,透着嘶哑:“怎麽不进来?”
高举着吊瓶的手已经有点酸了,药水重又流经输液管,将回血逼进血管中,许宥聆对裴陟笑笑:“进不来,你的精神力太强大了。”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裴陟下意识回应,却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对,皱起眉头补充一句,“昨天,你没有成功地给我做疏导。”
“怎麽会?”许宥聆睁大了眼睛,“我看到了你的精神图景,那里……”
“只是很短暂地看到了一眼而已,你不仅没有梳理它,连自己都差点被精神力压迫至死。”裴陟语气烦躁。
“这样啊……”许宥聆有点失落。
他睡昏了头,还以为自己至少是成功地承受了裴陟狂暴状态下的精神疏导。但疏导是一件精密而复杂的工作,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明明直接失去了意识,怎麽有可能成功地完成了疏导。
许宥聆想了想,问道:“那你後来怎麽样了?”
向导站在门口,自己端坐在屋内,两只精神体巴巴地守着门框,感觉好像在被探监,裴陟闷闷应声:“打了镇静。”
“啊……”许宥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想起自己如何鼓起勇气扔开那支镇静枪,到最後却是一样的收场方式,整颗心都狠狠往下坠了一下。这是否意味着反派在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呢?
“你会怪军部的人吗?其实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对吧……”许宥聆越说越心虚,“如果你一直那样无法自制地对待别人,肯定也不会被别人好好对待的。”
果然是典型的向导思维。软弱丶无能,盲信绥靖手段,根本不会考虑到哨兵所背负的巨大精神压力和心理危机。
“你就想说这些?”裴陟声音冷了几分,“那你滚吧。”
“不是的!”许宥聆软下语气,小声说,“其实我还想问……你没有接受疏导,不会不舒服吗?准备初试的时候我学了一点,书上说越强大的哨兵,战後创伤会越严重越痛苦,那你……”
许宥聆是哨向世界的外来者,并不知道这些知识在这里是常识般的存在,根本无需从书本和考试中来获取,然而在原住民眼中,这大约就是装蠢卖乖丶故作姿态。
“是啊,我很难受,难受得快死了,你满意了吧?”裴陟不无恶意道,“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等一下——”
许宥聆挽留的话还没组织完,就见哨兵一挥手,强大的精神力直接隔空将门关上,差点夹到德牧的爪子。
“……”许宥聆蹲下来,替它揉一揉,“怎麽办,被你的主人讨厌了。”
德牧抖抖耳朵,露出可怜又委屈的表情。
吊瓶内的药水已经滴完,许宥聆拔下针管,一起扔进最近的医疗垃圾桶。橘猫咬着他的拖鞋催他离开,许宥聆却又蹲下来,捧着德牧的嘴筒子,左看右看一阵,若有所思。
“怎麽觉得你有点脏呢?”他小声说,“给你洗个澡好不好?”
早在最初看到一只这麽漂亮的德牧的时候,许宥聆的老本行之魂就已经苏醒了,再加上他回忆起初试时曾经学习过的“精神体与主人的关系”一节,其中就提到精神体状态与主人的共通之处。
主人的状态如实地反映在精神体身上,这是哨向世界的共识,但如果强行改变精神体的状态呢?主人会变得……更快乐一点吗?
“不好说。”许宥聆点头,“你和你主人一点都不像。”
团团转的德牧像听到了什麽好话,哼哧哼哧地来舔许宥聆的手背。
许宥聆就近找了个干净的洗手台,试着替德牧洗澡。
白塔内部装修简洁,但需要的物件都一应俱全。许宥聆在洗手台的镜柜後找出了人类用的沐浴露丶气垫梳和干毛巾,甚至还有一只吹风机。德牧把爪子扒在洗手台上看,用鼻子去嗅许宥聆放出的温水。
“你害怕水吗?”许宥聆把它抱起来放进水池里,瓷砖面太滑,德牧差点摔了一跤,幸亏许宥聆及时搀住。
“汪呜!”德牧用叫声宣布它不怕。
许宥聆捧起一把水往德牧身上洒。它毛厚实,身体又壮,很难打湿,借用着从前在宠物店里学到的按摩手法,许宥聆慢慢地揉搓开泡泡。
“要是有水枪就好了,”许宥聆边洗它的尾巴边说,“嗯……最好也还是用宠物用的沐浴露,会比较安全。”
橘猫一脸嫌弃地坐在一边,看着人类和傻狗兴高采烈地玩关于水的恐怖小游戏。
德牧是大型犬,许宥聆感冒还没好透,昨天又被这麽撞了一下,还遭到精神力的压迫,洗不了多久就擡不起胳膊了。这时德牧就安安静静站在水里等他休息,不时地用舌头去舔舔他的脸。
就这样,磨蹭了半天,总算是把这个澡洗完了。
跳下洗手台时德牧狂甩了一身水,溅得许宥聆裤腿上都是。他捧着吹风机满屋子追着它跑,好容易才把小家夥弄干。
“走吧!送你回去。”许宥聆和德牧有商有量的,“你自己进去怎麽样?我们两个就不进去了。”
说的是他自己和橘猫。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场一场打,感化反派这事急不来。
德牧再次带路,用鼻子去推白噪音室房门。
许宥聆正打算和橘猫一起溜之大吉,裴陟却冷着一张脸来开门。他已经换上了全套制式军装,眸色暗沉,精神力却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反而有了收敛之势。
“你站住。”裴陟说。
不知道为什麽,许宥聆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些脸红,他抱着橘猫站住脚:“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