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你
殷珩不知怎麽跟萧苑回去的,一到凌苍峰就被萧苑二步并作一步地拽回屋子。
门被砰地一声砸上,他闻到了院中的梅香,从窗缝溜进来,但被萧苑满身的怒气斥开。
他被萧苑一把揪住衣领,绷紧的衣料拉扯着他的呼吸,”你那个耳坠里融的是你的一缕魂魄,当时你是打算真的死在那里,是不是?!”
他声音微颤,越说到後面,越是几近从牙缝里挤出来,喉间的哽咽像野兽压抑的怒吼。
殷珩像犯错的孩子,他不敢辩驳,他当时确实是这般想的,只一低头,便对上一双零碎的光,在平静的湖面掀起一翻巨浪,他略带威胁道:“殷珩,你可以做不要命的疯子,我也可以。”
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扯进怀里,整个人撞在有力的胸膛,捂得人眼发酸。
“阿寒,我不能看着你死,我于你亦然,所以我推开你。你明白的。。。”他把萧苑一整个人箍在怀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流逝掉,然後归于天地,“至少我此刻是真正站在你面前的。”
是的,他的心脏猛烈地震荡,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在说:“你听,我是跳动的,我还活着。”
殷珩顿然感到胸口一片湿热,被某种液体洇湿了一片。
眼前这人无声的哭了。
泪与心脏近在咫尺,穿过外物吻在上面,传来细密的麻与疼痛。
萧苑的脸深在胸口,声音闷闷的,“其实当时我还有活没说完。”
“什麽?”殷珩喑哑着。
“我想说,你若是活着回来,我便做你的少主夫人,我嫁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你把我推开了,昭玙。”
“我嫁你”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了,他明显感到殷珩呼吸一滞,心脏像要冲破牢笼跳跃出来。盛大而浩瀚的告白铺天盖地,以此为盟,其心不改。
殷珩一下松开了他,急切地对上他的眼睛,问他:“那还算数麽?”又激动又忐忑地。
而那人只道:“永远算数。”
闻言,殷珩高兴得快要疯了,仍是竭力克制着喜悦,珍重吻过他眉眼,“等我!很快。。。”
“我会送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就算是天神降世,也只有艳羡的份。”
萧苑一时失笑。
“好。”
殷珩第二天就屁颠屁颠地带萧苑去告知殷景意和叶喻。初闻时,殷景意还一脸“我儿竟然是断袖”的表情,把两个人吓得不轻。又见这两个那手跟粘一起似的,一点不像开玩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修界好男风者不为少数。
殷景意唯一的要求是:婚礼所有东西不插手,只坐等喝喜酒。殷珩管他三七二十一,同意了就行。
接下来几个月自己一直在准备婚礼,整天见不到人影,半夜三更睡个觉还翻来覆去,不知道在愁个啥。
两月後,喜服和头冠陆续完成。喜服是绫罗绸缎,绣的是鸳鸯并立枝头,另一件则绣的鸳鸯齐飞。原本想着打顶凤冠,萧苑拒绝了,因此打了两只一样的白玉冠。
有种想要掏空家底的错觉。。。
婚宴前几日派门中弟子往各处送请谏,都是萧苑编纂殷珩再抄上去的。主打简洁明了,爱来不来,但我就是要昭告天下。
当日,萧苑起了个大早,婚服繁锁,他只描眉画唇,上的很淡的胭脂。长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鬓角两缕发垂落,用青鸟发扣绑住。
流程免去了喜桥,待良辰吉时,便盖上盖头将人牵引出去。弟子牵引他到喜堂前,一只手扶在弟子小臂处,喜服鲜艳,衬得他手更为白皙。
殷珩就在堂前等他,衣袍猎猎,手因紧张而颤抖。满堂寂静,唯馀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殷珩从弟子那接过那人,相握的手是另一种形式的心意相通。两人并肩经过一衆宾客,在衆目睽睽下行至双亲之前。
只听:“一拜天地——”
拜九天神佛,天当同庆。
“二拜高堂——”
拜过高堂,得血亲一笑。
而後,二人不约而同地面朝对方,隔着盖头对视
“夫妻对拜——”
三拜已过,礼成。
自此刻起,二人真正属于对方。
连看不见的眼也成为了心间的月,独照一人,将泠泠的月光填入其间空隙,充盈丶饱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八年辗转,不过将痛与曾经的酸涩融成一场泡影。深埋于心底。万般苦楚,不抵此间一瞬,他们将共生于天地,生当同衾,死当同xue,爱意经久不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