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处的铁门贴着福字,檐下还挂了大红灯笼,门两侧的墙上更贴了春联,恍惚间还能看出春节时的热闹喜气。然而相岚见了这,脑中闪过的,全是过去十几年过年时发生的不愉快的记忆。
不知情的人见了这,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幸福的大家庭,但事实上,这个家跟幸福没半分钱关系。
“少爷。”相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他回过神来,朝声源地看去。
一个没见过的人映入相岚眼帘。
“相先生好。”察觉到相岚的视线,楚栎对他笑了笑:“我叫楚栎,是本次的负责律师。”
喻明之嗯了声,偏过头和相岚解释:“楚栎是公司的律师。”
楚栎穿的很日常,气场却超级强,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原先相岚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了,等听完喻明之的话,他心中诧异,没忍住又去看楚栎了。
省城直达南城的高铁上,喻明之告诉相岚,说他托了家里的关系,家里给他找了一名律师,相岚听了很惊讶,沉默良久才再开口,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但那时相岚只当喻明之家里人在外面找了一名律师,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喻明之口中的律师,竟然是家里公司的律师。
相岚心酸酸的,对喻明之那句有我呢有更深的感悟。
“情况都了解了?”见相岚状态不好,喻明之牵着他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後。
楚栎当起了瞎子,一副什麽都没看到的样子:“来的路上了解完了。”
喻明之开门见山:“成功的可能性大吗?”
楚栎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越过喻明之去看被他护住的相岚:“这得看相先生的意愿了。”
怕被认出来,相岚戴了帽子和口罩,捂的很严实,也正因如此,走进巷子後相岚才没被认出来。
楚栎问的很含糊,但相岚却很清楚他在问什麽,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毕竟在楚栎问他前,相岚就幻想过无数次了。
“求之不得。”相岚擡起头,直直地看着楚栎:“拜托你了。”
相岚的眼睛很漂亮,楚栎没忍住多看了眼,喻明之察觉到了楚栎的停顿,有些不爽地咳了声。
咳嗽声让楚栎回神,他给了喻明之一个抱歉的笑,旋即嘴角高扬,语气自信:“没问题,交给我吧。”
楚栎毕业自最顶级的法律学府,毕业後进了喻家,这些年无一败绩,这种家庭案子,对楚栎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得了肯定的回答,相岚县着的心往回落了落,只是相岚心还没落多少,身後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相岚,你还敢回来!”
相岚刚上翘的嘴角立马沉了下去,眼神也变冷了,喻明之紧紧握住相岚手,无声给他传递温暖,率先转身往後看去。
那是一个超级瘦的棕色长卷发女人。
相岚成了网红的事,在这条街不是秘密,昨晚相柏打完牌回来给相岚打电话,相美香更是看的清清楚楚。网红来钱快,赚的也多,相柏和燕明玉抚养相岚成人,相美香并不觉得他们让相岚拿钱是件错事。
相岚现在是网红了,他就该孝敬父母,给多少都不为过。
可相美香哪里想得到,电话打通後,相岚不仅不愿意给钱,还让相柏滚,这实在太没礼数了。
相美香怒火上涌,气冲冲走到相岚面前,言语刻薄:“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白眼狼你有多远滚多远,站在家门口,我嫌晦气。”
相美香不光说,还辅以动作,往地上呸了一口,好像相岚是脏东西。
喻明之眉立马皱了起来,看不惯相美香这样,树下闲聊的老人也被吸引了视线,好奇地看着这边,一时,数道视线落了下来。
相岚表情不变,嘴唇紧抿,静静看着对面的相美香——相家二女儿,他的二姑。
相岚抓住喻明之手臂,不让他说话,类似的话相岚这些年听过无数遍了,更难听的他又不是没听过,早免疫了。
“相柏在哪?”相岚沉声问。
“那是你爸!”相美香声音尖锐。
相岚重复道:“相柏在哪?”
相美香早年和人私奔,未婚先孕生了个女儿,结婚没几年就离婚了。或许是婚姻不顺,离婚後相美香再没结过婚,恋爱却是没少谈,偶尔还同时谈好几个。
这别人眼中令人不齿的事,落入相岚奶奶眼中,反倒是女儿有本事,还经常让相美香带人回家吃饭。做妈的都这样觉得了,相美香越发放肆,脾气也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发火。
相美香最受不了的,便是被忤逆,相岚这番话无疑是在她雷区蹦迪,相美香倏的冷了脸,擡手就要抽相岚耳光。
“你爸妈疼你,舍不得说你,我可不会这样。”相美香冷笑:“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什麽叫礼貌,都大学生了,连好好叫人都不会,真是白瞎了你爸妈的钱。”
相岚早不是小孩了,哪里会让相美香得逞,他抓住相美香手,同样冷笑:“打电话叫相柏回来,我有事跟他说。”
相家在这条街上挺有名的,除了家里出了个啃老的儿子,还因为家里有好几个啃老的女儿,相美香这样的姑姑,相岚还有四个。
在相美香的记忆里,相岚又沉默又瘦,眼前这个身材匀称,语气强硬的人是谁?
又一次被反驳,相美香更气了:“你个白眼狼,没人要的杂种,是想打我吗?”
相美香加大力气,试图抓相岚脸,但相岚反应极快,飞速避开了相美香手,然後手一扬,将人甩到一边。相美香毫无防备,冷不丁被甩,惯性让她後退,歪了下脚,坐到了地上。
刺骨的疼痛从脚踝处传开,相美香疼出了冷汗,大叫出声:“来人啊,相岚狼心狗肺,谋杀姑姑了。”
“快来人快来人,杀人了杀人了!”
相美香嗓门大,三两句话就喊得不少人出门来看,大家做邻居几十年了,自是知道相美香的习性,看到她这样,没有人把她的话当真。但同样的,也没有人替相岚说话,而是默契的站在旁边,等着看热闹。
崴脚自然疼,不过远到不了受不了的地步,相美香这麽做,无非是想让大家谴责相岚。谁知大家竟然只顾着看戏,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相美香心中怨恨,想让这群老不死的滚远点。
相老太太本来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女儿尖叫,慌张地跑了出来,以为相美香出事了。等看到相美香坐在地上,老太太啊了一声:“美香你怎麽了?”
老太太小跑到相美香身边,伸手要扶她起来,相美香还没如愿,才不想起来。
“一边去,别烦我。”相美香避开老太太的手,骂她多管闲事,让她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