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回响
瑾天境内,那场因触碰禁忌而引发的自毁风暴馀波终于渐次平息,只留下比以往更加残破的规则废墟和一片死寂的真空。
向瑾阳瘫倒在冰冷的地面,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规则核心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比肉身创伤更甚的,是那股源自存在根本的丶被强行窥破并险些引爆的惊悸与冰冷绝望。他紧紧封闭了自我,将所有意识沉入最深处,只维系着那最基本的天道“呼吸”,如同一尊彻底失去生机的玉雕。
和渊的情况同样糟糕。强行阻止那古老枷锁的反噬,几乎耗尽了他这具身体的本源力量,眼底的代码流黯淡紊乱,不时闪过错误报警的微光。更让他运算核心几乎过载的,是那种前所未有的丶无法用逻辑处理的震撼。
他亲眼“见”到了那恐怖的丶足以瞬间湮灭一个世界的禁忌力量。他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在向瑾阳那冰冷天道化身外壳之下,所承受的丶源自规则本身的巨大痛苦与恐惧。
“病毒”丶“管理员”丶“异常”丶“清除”……这些原本清晰的定义开始变得模糊丶矛盾。
他捂着依旧刺痛的额角,看向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身影,一种极其陌生的滞涩感盘踞在核心深处。他想做点什麽,却发现自已所有的数据库里,都找不到应对此种情况的方案。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丶艰难地调动起残存的力量,开始从最近处着手,极其笨拙地丶修复起那些因方才震荡而新生的规则裂痕。动作缓慢而低效,不再追求最优解,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丶试图让混乱恢复“秩序”的本能。
时间在无尽的沉默与虚弱中缓慢流逝。
向瑾阳在绝对的静默中逐渐恢复了一丝微薄的力量,但他依旧拒绝与外界交流,只是冰冷地“看”着那个病毒在他不远处,进行着那些徒劳的修复尝试。
一次又一次失败。能量冲突,规则排异。
和渊的烦躁显而易见,却不再像最初那样试图用蛮力破解,而是被迫一次次停下来,更加专注地去感知丶去模仿向瑾阳那稳定不变的天道韵律,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唯一的路标。
这种枯燥丶重复丶令人崩溃的过程,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互动”。
直到这一日。
和渊面对着一处尤其复杂的规则结节,那里是几条关乎“能量流转”的基础规则链交汇点,因之前的震荡而彻底紊乱,任何微小的修复尝试都会引发更大的冲突。
“底层协议冲突……能量相位差无法同步……引入缓冲变量反而增加熵值……”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无数闪烁的银色算式,又逐一否定,焦躁的情绪几乎化为实质,“常规优化算法全部失效。这需要……一种非标准逻辑。一种……能‘润滑’而非‘对抗’的力量……”
他陷入沉思,周身代码流闪烁不定,显示出运算核心正全速运转。
“要是能理解这‘润物无声’的核心参数就好了……”他无意识地低语,目光扫过那结节中代表“滋养”与“融合”之意的规则流光,那是一种他数据库里只有抽象定义丶却无法真正模拟的丶“柔和”而“渗透”的力量。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清晰地传入向瑾阳耳中。
“润物无声”。
四个字,如同另一把无形的钥匙,精准地撬动了向瑾阳意识深处某个从未被触碰的禁区!
嗡——!
向瑾阳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有一根从未被拨动的心弦,被猝不及防地狠狠撩拨!
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丶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悸动!
他周身平稳的天道韵律瞬间大乱!银芒失控地爆闪,引得周围刚刚稳定的空间结构都剧烈震荡起来!一口银血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下,唯有唇角溢出一丝触目惊心的鲜红。
“怎麽回事?!”和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猛然回神,瞬间切换到警戒模式,眼底代码流疯狂刷过,试图扫描威胁来源,“能量读数混乱!核心频率极不稳定!你遭到攻击了?来自哪里?”
他下意识地闪身至向瑾阳侧前方,做出防御姿态,冰冷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却找不到任何外在的攻击源。
向瑾阳无法回答。他一只手死死按住心口,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另一只手支撑着地面,才勉强维持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琉璃色的眼眸中是一片空白的丶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是攻击。是共鸣。是……召唤。
那四个字,像一颗投入他死寂心湖的种子,竟瞬间引动了他规则最深处丶那被亿万载孤寂和绝对理性层层封印的——对“生”的渴望。
那是天道化身最初的本源,是维系万物的起点,却也是被他自身刻意遗忘丶压抑的“弱点”。
此刻,它竟因为一个异世病毒无心的低语,而疯狂地躁动起来!
“说话!”和渊的声音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他看出向瑾阳的状态绝非寻常,那种混乱源自内部,却比任何外力创伤都更凶险。他试图靠近探查,却又怕引发更坏的反应。
向瑾阳猛地擡起头,视线却无法聚焦,仿佛穿透了和渊,看向了某个极其遥远的丶虚无之处。
“……生机……”他破碎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和渊一愣:“生机?你是说那个规则结节?它怎麽了?它的能量失衡冲击到你了?”
他完全理解错了方向,试图从技术层面寻找原因。
向瑾阳却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依旧沉浸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内心风暴里。被强行唤醒的本源渴望,与天道无情的神性剧烈冲突,几乎要将他从中间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