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向瑾阳那张完美却冰冷的脸,忽然又笑了起来,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兴致:“不过,看你这麽努力想‘关’住我的份上……好吧,给你个面子。”
说完,在向瑾阳微带错愕的注视下(如果那极其细微的瞳孔变化可以称之为错愕的话),和渊竟然主动伸出手,自已抓住了那几条因为逻辑错误而僵在半空丶不断颤抖的规则锁链,然後像是戴上手铐脚镣一样,随意地将它们套在了自已的手腕和脚踝上。
锁链一接触到他的身体,立刻试图重新激活禁锢功能,冰冷的规则之力向内渗透。
然而,和渊只是意念再次微动。
那些锁链表面的代码流猛地一滞,随後其运行模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它们不再试图禁锢和破坏,反而变得……温顺起来?甚至开始自动调节松紧,确保不会硌到他,表面流转的光芒也柔和下来,仿佛从刑具变成了某种无害的装饰品。
“这样行了吧?”和渊擡起被“锁”住的双手,晃了晃,链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但他脸上全是轻松的笑意,“保证不随便乱改东西了——大概。”
他向瑾阳展示着一个被完全驯化丶甚至可能反向控制的“禁锢”。
向瑾阳沉默了。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规则锁链的最高控制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易主了。
他现在能做的,似乎只剩下最基础的“观察”。连“禁锢”都变成了一种形式。
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对于天道化身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一种极其陌生的丶冰冷的滞涩感在他运算核心深处蔓延开来。
他看着棺椁中那个笑得一脸无辜却又危险万分的少年,对方正用一种“我很好奇你接下来会怎麽办”的眼神回望着他。
良久,向瑾阳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做出了当前逻辑下的下一步指令:“离开这里。”
他需要将“异常变量”带离公衆视线,带入一个更可控的环境进行深度观察。这个灵堂已经不再适合。
他转身,衣袂飘动,率先向灵堂外走去。那层层的空间隔离屏障随着他的移动而自动打开一道通道。
和渊利落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那几条变得温顺的规则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听起来滑稽又诡异。他毫不介意自已还穿着一身刺眼的寿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隔离出来的“通道”,像是游客在参观一个设计独特的密室。
跪满一地的弟子们依旧无人敢动,甚至无人敢擡头看一眼那“死而复生”还跟着道祖离开的怪物。
走出灵堂,外界的光线涌入。
天衍宗的主峰景色壮丽,云海翻腾,仙鹤长鸣,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实质。但在和渊的眼中,这一切依旧是代码的洪流,只是比灵堂内更加庞大和复杂。
向瑾阳走在前方,背影挺拔孤绝,与整个世界的规则和谐共鸣,仿佛他就是这天地中心。
和渊跟在他身後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却落在向瑾阳那看似完美无缺的规则流转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喂,”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没发现吗?”
向瑾阳脚步未停,并未回应。
和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带着点发现新玩具的兴奋:“你的‘系统’运行得是很完美啦,但是不是太完美了一点?所有的规则都严丝合缝,所有的能量流转都精准无误,一点‘冗馀’和‘缓冲’都没有,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
他加快几步,走到与向瑾阳并肩的位置,侧着头看着他冰冷完美的侧脸,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秘密:
“你说,万一哪天有个稍微激烈点的‘异常数据’冲击过来,你这根弦……会不会,‘啪’一声,就断掉了?”
向瑾阳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
但在他周身完美流转的规则符纹,似乎极其细微地丶不易察觉地……紊乱了那麽一刹那。
就像一台永不出错的超级计算机,突然遭遇了一个无法忽略的溢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