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海升有一场迟来的雪意。
晏新雪在屋内看见窗外的雪花,对陈燃道:“推我下楼吧,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见雪了。”
陈燃缓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找来毯子披在晏新雪身上,又往她怀里递一个热水袋,然后推她下楼。
她们坐在一棵严寒中的樱花树下,晏新雪仰头,说:“我好想陪她去看樱花。”
她在深夜的雪里,等一场春天的樱花的开放。
雪簌簌落下时,晏新雪又说:“陈燃,再见。”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不要再遇见我了。”
晏新雪的声音始终轻轻的,最后,她扯了扯陈燃的袖子,要她贴近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温度洒在陈燃的耳际,她说:“替她吻一吻我,好不好。”
陈燃俯身,认认真真地吻着她。
晏新雪抬起手,怜惜地抚摸着陈燃的脸颊,笑了一下,说:“谢谢。”
棉花糖安安静静地卧坐在晏新雪脚下。
新闻播报:著名作家、编剧晏新雪于三月十二号凌晨三点在海升去世。
还有一些未知的事情。
我姓楼,叫楼凝新,七岁时改为姓明。
到明昌容那儿后,我是他暴行的发泄对象,他用鞭子把我抽得皮开肉绽。
喻兰舟就用她的身体,挡在我的前面,对我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但后来,喻兰舟回到了喻寄枝那儿,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
她曾对我说的那句“我会回来救你的”,失了言。
后来我去找她,和她一同被绑走的那天,明昌容为了防止我们逃跑,在门外锁了链子。
母亲被他们杀害的那一天,喻兰舟因为失血而晕了过去。
所以她没有看到他们后来又对母亲做了什么。
我看见了,所以总是在哭。
分尸的那把冰冷的匕首一遍遍搭在我的脸上划过。
刀尖滴着浓稠的血红,威胁似的落入了我的眼中。
姐姐,所以后来我的眼睛里为什么没能同你一样,长出来一颗红痣呢。
我背后皮肤被火海烫伤,溃烂到不能看。我被丢到偏远地方,喻寄枝给了那户姓李的人家一笔钱后就不管不问了。
我身上一直留着大片难看的疤痕。李家一直在追生儿子,生出来后,我就没学上了。
我去造纸厂打工,粉尘不间断地呛入我的身体里,我每月按时把钱寄给李家。
就这样长大到十六岁的我,看到电视里十八岁的喻兰舟,众星捧月一般。
“姐姐,你答应我你会回来救我的。”
“姐姐。”
我想要去接近她、去报复她。
却被喻寄枝拦下:她已经忘记了。
我愣住了。
我的过去,被喻寄枝抹去。
母亲的遗物也被抹去,记忆却没有。
姐姐,你却把我忘记了。
你怎么能忘记呢。
我活得那么辛苦,那么艰难。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凭什么你可以忘记。
我恨你。恨你把我遗忘,恨你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