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臣说:“这是秦老师的剧本里原本就写到的情节。”
对于电影里那群穷凶极恶的毒|贩而言,杀烧抢掠,什麽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一个漂亮的女人落在他们手里会发生什麽事,结果显而易见。
“我会把镜头对准男主角丶对准围观的那群人。”林逢秋不再去看寻玉臣的眼睛,而是看向了远处,目光有些放空,“或者拍得隐晦一点,一笔带过。性|暴|力这种东西,真的很难用一种不偏不倚的丶不归于某种癖好的手法拍摄出来。”
寻玉臣的目光仍旧落在林逢秋身上。
是了,他喜欢林逢秋拍的电影,不就是因为林逢秋的镜头里有对角色的悲悯同情,从不把苦难和悲惨当卖点麽?
“有机会的话。”他认真道,“真的很想和林导合作一次。”
林逢秋的神色原本是淡淡的,听寻玉臣这麽说,才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林逢秋实在不明白,这位年轻的影帝明明有更多丶更好的选择,为什麽三番两次提起想和他合作。
“我很喜欢林导的电影。《红豆》丶《夜莺与花园》丶《少年游》丶《暮色》丶《南柯一梦》我都看过。”
寻玉臣说出了林逢秋导演过的所有电影,倒是让林逢秋心里有些意外。
他很浅地勾了勾唇角:“如果有机会的话。”
可谁知道这个如果,是多久以後呢?
林引鹤听着他们聊天,有些後知後觉:“小秋,你们认识?”
寻玉臣看向他,然後低头把口罩摘了下来:“爷爷好,我叫寻玉臣,是个演员。”
林引鹤看清了那张俊朗的脸,瞳孔有一瞬间地轻微放大,然後他偏头看向了电视。电影已经结束,电视上正播放着一部新的电影,已经没有了男主角那张年轻又英俊的脸。
林引鹤又看看寻玉臣,甚至疑心自己是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刚才那部电影,他是男主角。”林逢秋开口道。
寻玉臣重新戴好口罩,目光里仍旧含着温和的笑意。
老人家都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俊朗温然,但这般的气质实在和电影里那嚣张跋扈的卧底相差甚远,让林引鹤觉得不太真实。
他反应了几秒,才从旁边的果篮里拿了两个水蜜桃,放进装着水果的袋子里:“今年的水蜜桃果大汁甜,你拿回去尝尝。”
“谢谢爷爷。”寻玉臣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收了。
林引鹤笑了起来:“你是来旅游的?住的哪儿,打算玩几天?”
“我住‘陌上人家’,小镇风景宜人,悠闲自在,我准备常住一段时间。”
林引鹤点点头:“我们镇别的不说,风景确实好,美食也是各有特色。”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林逢秋身上:“小秋,你整天闲着也是闲着,该带小臣在小镇走一走,到处玩一玩,尽尽地主之谊。”
林逢秋刚拿了半个客人挑剩下的西瓜来切,闻言动作一顿,然後轻声道:“爷爷,你忘了……我是为什麽回的小镇?”
他回来那晚,便和林引鹤聊了自己的性取向丶他和严轻岫的矛盾争吵以及剧组里那一团糟的事情。
如果说林志远是开明的家长,那麽林引鹤就是他们家里最开明丶最理解丶也最宠爱小辈的家长。
林逢秋还记得自己高三时因为严轻岫施加的压力太大,整夜失眠睡不着,周末自己拿了零花钱买票逃到青芜镇的事。
他当时并没有提前告诉林引鹤,可是当他出现在果铺门口时,林引鹤只惊讶了一瞬,就笑着带他去吃了一个冰镇的西瓜。
那是烈日高悬的夏日,冰镇过的西瓜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入口的冰凉和甘甜从喉咙一路滚到胃里。
他就吃着西瓜,跟林引鹤说自己的难过和委屈。
爷爷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因为劳作而磨出的厚茧粗粝,落在他的头上却很轻很轻,那种安抚的力量告诉他——他可以和爷爷说任何事情,开心的丶难过的丶抱怨的丶委屈的……都可以。
被林逢秋的话提醒,林引鹤也想起了林逢秋的性取向问题,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了,他能接受,却不代表旁人也能坦然接受,心无歧视……
“林导不是和我一样,都是来休假的吗?”寻玉臣看向林逢秋,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开一合,使得他的神色看起来极其温和无辜。
林引鹤看看寻玉臣,又看看林逢秋,慢慢地笑了起来。
“是,小秋也是来休假的。”他旁观者清,看得分明,寻玉臣看林逢秋的眼神,清澈透亮,若说有些不同,那也绝不是歧视,而是欣赏。
寻玉臣问:“所以,林导有空的话,可以给我当导游吗?”
他的眼瞳是漆黑的,映着一点亮光又格外明亮,点染开笑意,整张脸都散发着光彩。
林逢秋拿了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林引鹤,然後朝寻玉臣道:“我送送你。”
再不把这尊大佛送走,怕是林引鹤就要开口替他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