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池一下就不知道说什麽了。
他担心别人多想,害怕别人误会,旁人只是看他们一眼,李轻池就不由自主紧张,可等到付惊楼真的要跟他划清界限,李轻池又不愿意。
他沉默地走过去,把伞接到自己手里,说:
“我来。”
付惊楼没说什麽,递给他的时候很刻意地避开了肢体接触,这个不经意的细节让李轻池又有些难受。
这场雪带着浩浩荡荡的架势,仿佛整年最後一舞,下得肆无忌惮,屏障一般隔开了他们和外界。
他们谁也没开口,只是走着,李轻池的心乱得像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什麽都理不清楚,只宁愿今天是个噩梦,一觉醒来,其实什麽都没发生。
沉默蔓延持续到他们回到公寓。
还是像往常一样,他们先後进门,收拾好,付惊楼抱着花束进了厨房,找到一个玻璃花瓶,将花束拆开,一一减去底部茎秆,插在花瓶里。
他做得认真,好像连李轻池走过去也没发现,李轻池抄着手,倚着门框,看了他许久,终是没忍住:
“付惊楼,我们聊一聊吧。”
付惊楼将最後一支也插进去,提着花瓶越过李轻池,“嗯”了一声,走到客厅,灼灼盛开的向日葵立在茶几上,是这间公寓里极少有的一抹亮色。
他手里不知道什麽时候拿了一副牌,还穿着那件白衬衣,只是扯了领带,将最上面那一颗扣子解掉了,望向李轻池,说:
“唬牌,玩儿吗?”
李轻池走过去,神色难辨,不知想了些什麽,坐到付惊楼对面:
“怎麽玩儿?”
“正常就行,”付惊楼垂眼洗牌,“真心话,赢家提问,输家回答。”
李轻迟看着那叠扑克牌在对方手里来回变换,没应声,付惊楼知道这是他同意的意思。
其实付惊楼的唬牌还是李轻池教的,毕竟这人除开学习不甚努力,其他地方可谓样样精通,时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些新鲜玩意儿,拉着付惊楼一玩就是整天。
第一轮由李轻池开牌,他扔下两张,另一只手将纸牌遮了干净:
“一对七。”
付惊楼紧跟着扔出两张:
“一对七。”
一副牌总共只有四张七,李轻池手里还剩一张,纵使对方还有万能牌,概率也并不大。
但李轻池不知在思索什麽,眼皮缓慢眨了眨,再打一张:
“一个七。”
对方也在迟疑。
窗外大雪纷飞,落地窗像是一道透明的屏障,温和地将寒冷与暖意隔绝开来,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堪称荒谬的意外,此刻竟都心态平和,坐在一块唬牌。
这其实更像是一场博弈。
李轻池在考虑开与不开的时候,其实更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也是在将自己的问答权让渡。
而显然,付惊楼并没有想要接受的意思,在两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擡手随意扔出两张:
“一对七。”
纸牌落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李轻池按住那两张牌,看着付惊楼:
“开。”
他反手翻开牌面——一张五,一张三。
李轻池盯着那两张牌看了几秒,忽而,李轻池像是想到了什麽,手抚过前面打出的所有牌,统统翻了个面。
只见付惊楼打出的所有牌里,没有一张七。
也就是说,只要李轻池开,他必赢。
从最开始,付惊楼就将提问的权利全部交给了李轻池。
“……”
付惊楼将纸牌在手心叠在一处,按在掌心,目光从眼睫压出,语气随意:
“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