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请过人来解决,短暂压制一段时间後,怪事固态萌发。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他们是“一家人”,她不容许这个家缺少任何一个。
三年前开始,家里断断续续出现哭泣声,经常在半夜把他吓醒。
高从俞搬离别墅的第二天,司机请假了,正午时分他独自开车前往饭局。
快到的时候,一滴水砸到他身上。
擡头一看,皮革的车顶下有东西在动,逐渐形成一张令他熟悉又恐惧的脸。
这麽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见到梁小姐。
那张脸挣开皮革的束缚,凑到他面前,用浮肿冰冷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质问他:“你爸爸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麽要搬走?一家人必须住在一起……”
他拼了命的挣扎,过程中碰到了方向盘,只听见“砰”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连疼痛都没感觉到,人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他的双腿废了,肋骨断了两根,全身多出软组织挫伤。
直到现在,高从俞仍旧清晰记得那种濒死的感觉。
他累了,怕了,被迫回到别墅居住。
这三年时不时就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偶尔洗漱,耳边会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就像有人在水里扑腾。
“高先生?高先生?您还在听吗?”院长在听筒那头喊道。
“我在听。”高从俞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在发抖。
院长接着讲述当时的情景,“人被推进抢救室後,我们竭力抢救,期间……期间他一直喊疼,他身上每个有印子的地方都裂成了口子,变成……变成了鱼嘴……”
想起那一幕的院长背脊发凉。
翕动的小嘴不停蠕动,就像在吸食高彦和的血肉和骨髓。
恰好副院长是个钓鱼爱好者,当场就问:“你们看,那些像不像鱼嘴!”
整得在场所有人,都对鱼有了心里阴影。
连忙通知食堂,把中午的红烧鱼撤掉。
高从俞怔怔地挂了电话,摸了摸腰後,没有院长说的沉重感,吁了口气。
高格集团是高彦和的一言堂,这些年因为有父亲压着,他只能当个有名无实的代理董事长兼总裁。
去年夏天,也是暴雨夜,高彦和从楼梯上摔下来晕死过去。
醒来後身体机能迅速下降,走几步路就颤巍巍的,便被送进了疗养院。
那天起,集团的权利才算真正移交到他手里。
呼风唤雨的人生刚开始,不能就这样结束。
这一念头的出现,甚至战胜了身体上的疼痛,他动作迟缓的披上睡袍,坐在床边等待黄大师的到来。
一个半小时後,黄大师抵达别墅区。
与之前的欣欣向荣,春意盎然不同,眼下的别墅区阴云笼罩,绿色的植物染上了死气,蔫哒哒的。
门口保安打了个哈欠,揉着睡肿的眼睛看清来人,“黄先生,好久不见。”
这位是高家贵宾。
高家特意打过招呼,任何时候黄大师前来不准怠慢。
黄大师点头示意,把车开进去。
路过那片人工湖的时候,他放慢车速看过去,湖面光洁如镜,周围的草木一动不动宛如假的。
事情比他想象的更糟,难怪高从俞那麽急。
黄大师把车停在高家别墅外,用高从俞提供的密码进门,潮湿的空气糊住他的口鼻,令人呼吸不畅。
路过二楼的时候他停了一下,看向高从霭的房间,走廊那头无声无息,宛如被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黄大师皱了皱眉,来到三楼高从俞的房间。
一看到那张脸,他暗自惊讶。
邪气入体,再拖下去就晚了。
高从俞看到了救星,眼眶湿润,黄大师面上平平,端着架子蹙眉道:“先收一收你的情绪,恐惧和慌乱只会让邪祟有可乘之机。”
等待的这一个半小时中,高从霭派人去疗养院处理父亲的後事,并拍了照片。
高彦和的皮肤在搬动过程中破了,流出混合着血液的奇怪液体。
又臭又腥,跟他之前擦破那处泄露出的味道很相似。
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後,也会变得像父亲那样恶心,他根本无法调动往日里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具溃烂的身体。
一个个小口子最外面的表皮都不见了,里面的肉有许多细小的坑洼。
他又想起了院长的描述——鱼嘴。
会吃人肉的鱼嘴。
高从俞浑身冷汗,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胳膊,那些像“嘴巴”的东西,好像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