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接话,只是笑了笑。拍完那组照片之後,她就几乎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後。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提问其实并不冒犯。只是她一时没想好怎麽答。
她想了想,回到对话框里点开羽生发来的那句“想你了”。
过了几秒,她又点开那张封面图片,盯着看了片刻,然後低头自己笑了笑。
“有空的时候要记得跟他说一下吧,”她在心里轻轻想,“他听到应该会挺开心的。”
她把手机放到床边柜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洗完头发的发尾还带点潮湿,顺着肩膀滑下去。窗外是夜色,屋里没什麽声音。
她轻声叹了口气,关掉了灯。
几天後,乐抵达横滨场馆附近时,离演出结束还有将近半个小时。
横滨的夜晚灯光明亮,这个停车场外却意外安静,像是被舞台内的聚光全部吸走了喧嚣。她没有急着下车,只是关了引擎,坐在方向盘後,把椅背稍微放低了些,双手搭在大衣口袋里。车窗反着灯光,她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却可以想象——那场演出,应该已经到了尾声。
她没要票进去,也没打算在正门去等,就在这个侧门的停车场做一个不需要被发现的守候者。
昨晚,羽生结弦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乐听到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下意识擡头,就见他拎着行李,像风一样冲进玄关,却又在门口顿住,隔着几米小声喊:“我先洗个澡!等我一下!”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好好脱,整个人都是一种从舞台直接坠入现实的疲惫。外套没脱,头发乱糟糟地压着额角,眼神却亮亮的,像刚跳完最後一个pose就奔过来了似的。
她本来想过去接他行李,或是上前拥抱一下——可他像是压根没打算停留,整个人像支筋疲力尽却还在飞行模式里的箭,直直地扎进浴室,只留下一串模糊水声作陪。
她知道,他大概是真的受不了身上带着黏糊的汗味回到她身边。
等到他洗完出来,湿发用毛巾草草擦过,还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和短裤,脚步比平时慢了几分,但看到她仍等在客厅,眼睛立刻弯了起来。一头扑进沙发那边,闷声闷气地挤进她怀里。
“我回来了——”他把自己整个人懒洋洋地倒进她怀里,头埋进她的颈窝,“我想你了。”
乐下意识接住了他,可就在她双手圈上他腰时,触感让她怔了一秒。
“你瘦了。”她低声说。
他没吭声,只是继续蹭着她的肩膀,像只用撒娇掩饰疲倦的猫。
“你这两周在干嘛?行程这麽赶是不是还挑食不好好吃饭了?瘦得这块骨头都硌人。”她手指轻轻抵在他後腰的位置,语气听上去像责怪,手下却是不自觉地轻揉了几下。
“哪有……主要是没睡好……”羽生结弦语气低低的,说得理直气壮,“终于回来了。”
“你这再不回来,人也快没了。”她叹了口气,把毛巾搭在他头上,一边擦一边念叨,“看你头发都干了半截,还不如我来。”
羽生结弦仰起头,额前头发还滴着水:“这不是赶回来充电了嘛。”
“你嘴还真是永远不累。”乐忍不住笑了一下,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又往他怀里拉了一点。
一开始还只是觉得他抱上来的那一瞬“有点硌”,可此刻她贴得更近了,才察觉出来——肩胛骨突出了点,腰窝空了点,连他身上那种原本有的弹性和紧致感都薄了一层。
还想说点什麽,怀里已经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
车载广播已经自动切换到下一首轻音乐,手机也默默息了屏,乐撑着方向盘,望着场馆外的那一片灯光。不知不觉间,场馆周围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从人潮攒动到只剩三三两两结伴从出口出来,手里拎着荧光棒和纪念T恤;有人一边兴奋地说着刚才看到的节目,一边刷着社交平台上的打卡图。灯光灿烂地挂在馆外,那种只属于巡演夜场的丶带着馀韵的高光时刻,就这样落在了她的前挡风玻璃上。
乐心里忽然有些发紧。
那种情绪……不是焦急,也不是纯粹的等待,而是一种细细的丶又甜又难受的期待。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每次自己演出结束,在後台出口的车边等她的羽生结弦,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明明每天都见面,明明今晚也要一起回家,可就是……会想快点再见到下一面的他。
一想到这,乐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擡手挡了下脸颊。她轻声在心里打趣自己:怎麽会变成这样的啊……她什麽时候也开始像小女孩一样,被人一张脸一笑就牵走了所有心思。
就在这时,车窗忽然响起几下轻快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
是带节奏的,像某首打过节拍的音乐,又像他在说“我来了”。
乐一擡头,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正弯着眼睛笑着对她。他戴着帽子,肩上搭着运动外套,一副刚从聚光灯下走出来还没褪去光芒的模样。额前的头发有些被汗湿,笑起来那点傻气,却像是特意为她保留的。
她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
她伸手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一句没出口的心声却先涌上来——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我彻底败给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