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很好。
宋凛生莫名其妙地又想起沈绰阿姊的霄飞练,他总觉得自己身後仿佛马上就要长出毛茸茸的尾巴,然後得意地左右摇晃丶随风摆动。
他一双手慌忙按住两膝,将衣摆都压出了皱褶,仿佛急于按住那并不存在的尾巴。
“尘雾之微,亦可补益山海;荧烛末光,犹能增辉日月。”【注】
“我只想叫万民皆有所养,孩童不再丁零。”
即便他只有一个人,他也会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
宋凛生偏头看向文玉——
更何况,他并非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既然已经做了这江阳知府,便会将江阳底下的各路州府一管到底,绝不懈怠。
“不过这都是後话,眼前最紧要的,还是一道先回宋宅罢?”
宋凛生搀着文玉起身,他二人又一左一右地扶住枝白娘子,又因怕伤了枝白娘子,很是费了些劲。
文玉一手扶着太阳xue,她还是有些止不住的眩晕,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如不提,否则,宋凛生的话头又该收不住了。
她故作轻松地同宋凛生打趣:“那便劳烦小宋大人去叫洗砚进来,帮孩子们拾掇一番,咱们休整片刻便动身回府罢……”
文玉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止息。因为她清晰地看见宋凛生转过来的目光从恍然大悟逐步演变为满含疑惑,像是听见什麽闻所未闻的事情。
“洗砚?”
宋凛生一手攥着衣袖,另一只手捂住口鼻,难以抑制地轻咳着。
“是呀!我方才叫洗砚去外头暂避,想来领着孩子们在院外用饭罢!”
或是玩耍也说不准?洗砚本身是个纯善的人,和孩子们待在一处,定然能说得上话。
“哪里有什麽洗砚?”
宋凛生古怪地问了一声。
他这才想起,方才文玉娘子和枝白娘子那浑身是血的场面给他的冲击太大,叫他一时忘却了还有个洗砚和文玉同行。
可是他从外头一路进来,除了是在这正殿门前听见有人的响动,别处一概寂静无声丶不似有异。
“你这一路没瞧见洗砚?”
宋凛生垂眸一想,这後土庙的规模本就不大,他从前门进来,也不曾见有其馀的院落,更不曾见过洗砚,更别说孩子们。
宋凛生的沉默叫文玉和枝白都明白了几分,她的心跳也不禁漏了一瞬。
“确实……不曾见洗砚和孩子们的影子……”
宋凛生的喉间感到一股莫名的艰涩,好不容易才说出个囫囵话,只是他沉吟片刻,还未察觉有异。
“许是洗砚带着孩子们出去用饭了罢?”
方才文玉娘子不是也说,她叫洗砚带孩子出去用饭麽?
宋凛生不作他想,也不愿作他想。
只是文玉和枝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眼里看见深深的担忧。
洗砚领着一些半大的孩子,能去多远用饭?更何况这离城门且远着呢!他总不至于带着孩子们入城去用饭了?
至此,宋凛生若是再看不出个所以然,倒也白读了那好些书卷了。
他心中浮起隐隐的猜想,却又不能十分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