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见波澜,“不知……此话怎讲?”
“对呀,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文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即便贾大人出手了结了程廉,但事情查清之前,并没有人要把贾大人怎麽样。
阳生此时冲到宋凛生面前说这样的话,倒有些古怪了。
阳生并未接话,而是一手伸入怀中,摸出个什麽东西来。
文玉瞧那形状四四方方的,却没什麽厚度,借着月色她将其看得分明,却看不出是个什麽。
她擡头望向一侧的宋凛生,拿疑惑的眼神示意。
这东西文玉不认得,宋凛生却很是熟悉。
从前在上都他父亲丶兄长的案牍之上,少不了这些,而现下他每日在府衙也常同这些打交道。
阳生将其递到宋凛生眼前——
是一封公文。
宋凛生双手接过,缓慢摊开来。
“下官贾仁,明淮人氏,为官十馀载……”
公文中的内容在宋凛生眼前显现。
“宋大人,请恕小人多嘴。”
“今日之事大人也在场,文娘子更是亲历者。”阳生求助似地看了文玉一眼,又接着说道。
“当时那番境况,若非我家大人及时出手,恐怕文娘子性命堪忧。”
阳生一口牙近乎要咬碎,他知道他这样冒失闯进宋宅,非要见宋大人,实在不妥。
而他说的这些话,更是逾越。
可他即便冒着叫宋大人撵出去,拖到街上打的风险,也不得不说。
“即便失手将那贼人射杀,却也是他绑架文娘子在先,勒索贾大人在後,实在是他咎由自取。”
“我家大人即便算不得功德一件,却也不该背上泄愤杀人的罪名。”
阳生眉头紧皱,面色冷白,躬身向宋凛生见礼,而後接着说道。
“我晓得百姓当中流言四起丶难以止息,皆道贾大人是为了一己私欲丶杀人灭口。”
别人怎麽说,他可以不在意,关键是宋大人会怎麽想,会怎麽看待此事。
阳生双目颤动,有些心神不宁,“可若是这样轻而易举便可胡乱给人扣帽子,只怕会令人寒心。”
“宋大人试想,如果人人顾忌,再有此事,谁会愿意做那个射第一箭的人。”
他说的并非此事,也远不是简单的射箭。
他说的是往後可能发生在江阳府的每一次意外丶可能身陷危难的每一个人,而那时的他们,会有一个愿意“射箭”的贾大人麽?
而阳生说此番话的意图,宋凛生自然明白。
“还请宋大人查明此事,还贾大人一个公道。”阳生一语道罢,掷地有声。
他双目炯炯丶满是期盼,似乎一定要得到宋凛生确切的答复才肯罢休。
宋凛生并未接话,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公文——
言行无状丶履职有失,自知过失杀人丶罪孽深重,请辞同知一职。
最後一个字上全是晕染的墨迹,将那纸张浸透了大半。
宋凛生捏在手中,仍能嗅到清晰可辨的墨香。
这公文方才写下不久,或者说,是正在写着的时候,便叫人夺走了,是以染着墨团。
贾大人,他想……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