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呢?”谢湛怒呵,额角青筋暴起。
从人群里挤出来的阿喜一脸死气,她扑通一声跪在谢湛跟前,哭着道:“侯,侯爷,都是奴婢的不是,云夫人她没了。”
阿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话落,谢湛大脑嗡嗡,他两眼发黑,喉口蓦地涌上一股腥甜。
“再敢胡言乱语一句,本侯当即杀了你。”
谢湛将那股腥甜咽下,他掐住阿喜的脖子,眼神冰冷到宛若在看一个死物。
阿喜憋红一张脸,她双眼耷拉下,险些要喘不上气时,白元宝及时赶到。
她被谢湛随手扔到一边,跌落在地。
见过阿喜,仆婢们抖着身子伏在地上,不敢再说一句话,只默默给谢湛让开一条道。
当谢湛目光落在地上那具被大火烧焦的明显女尸时,他绷着张脸,面无表情,转身便往火海里去。
衆人惧都屏气凝神,白元宝吓得丢了半条命,忙上前抱住谢湛大腿哭道:“侯爷侯爷,云夫人已经死了,她就躺在那里,里面大火正旺,您进去是不要命了吗?”
“你放肆。她还在里面等着本侯去救,谁敢说她死?她的命,她的人,从里到外皆是本侯的,本侯不许她死,她怎麽敢死?便是阎王爷都收不走她的命。”
白元宝胆战心惊,他擡头看去,只见自家侯爷眼里充满红血丝。他披发,中衣半敞着,那双赤目阴鸷骇人,已然是要疯魔了。
他泪流满面,紧紧托住谢湛劝道:“侯爷,您清醒清醒啊,老奴虽也不信,可云夫人就躺在那里,谁又敢骗您呢?况且……”
况且他没说的是,这般火势,便是里头当真还有人,也是回天无力了。
谢湛冷冷睨向白元宝,一脚将这个老奴踹过。
“让开。再敢阻本侯,本侯连你一起杀。”
白元宝又爬过来,泣不成声:“老奴宁愿侯爷杀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侯爷去送死,侯爷何苦要继续自欺欺人呢?”
衆人见状,也忙接二连三哭着劝道:“侯爷节哀,云夫人她……她当真没了,老天不长眼呐。”
阿喜缓过来气来,一抽一抽说道:“云夫人体恤婢子,今晚并未让奴婢守夜。待奴婢被外面的大火叫醒时,已经来不及了,云夫人的屋子已然火光冲天。奴婢吓坏了,忙喊人救水。待底下人冲进去时,云夫人早被烧得面目全非。”
“许是云夫人夜里点灯起夜,夜里风燥,这才叫大火燃了起来。”
阿喜没敢说的是,包括她自己在内,阖院的仆婢们虽然不敢怠慢云笙,只谁也不敢直接冲进火里救人。
谁都想活着,想挣下一条贱命。
白元宝都不忍心听,更别提侯爷了。
他朝谢湛看去,只见他眼神空洞无神,宛如一尊没有心跳的雕塑,行尸走肉到叫人看了心惊。
“你们都在骗本侯,她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如何会没了?如何偏偏就她没了?”
谢湛面上瞧着平静,声音嘶哑干涩到极点。
“侯爷。您看看云夫人吧,早些叫她入土为安才是正理。”
谢湛僵硬转身,偏头望去,月色将那具女尸照得瘆白瘆白。
喉间那股腥甜再也压不住,猝不及防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地面上的红触目惊心。
“侯爷”白元宝急到失声。
谢湛擡手,他踉踉跄跄走到那具尸体前,牙齿都在打颤。
这具女尸被烧得只剩半张焦黑的脸,四肢也已然不能看。
他的阿笙那麽美,这具尸体如何会是她呢?
谢湛似是难以置信,他死死拽着尸骨的肩头,指尖泛白,厉声嘶吼道:“你起来。本侯不许你死,你怎麽敢的?”
只不论他如何暴怒,躺在地下的人都不会再给他半点反应。
天旋地转间,谢湛终是撑不住,他扑通一声跪跌在地上,发抖的手轻轻抚上那半张脸。
他仰面,悲恸的眼神中只馀心如死灰後的空寂。
白元宝心痛又心焦,他陪在身侧,谢湛紧紧抱着那具女尸空坐一夜。
直至天明,他眼都未阖一下,干涩的眼眸中尽是充血的红血丝。
白元宝急得团团转,劝道:“侯爷,天亮了。您需得赶紧打起精神来,操办云夫人的後事呐,免得叫云夫人死後都不得安宁,叫人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