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有一天会娶妻,便是他不想,老太君也定会逼迫他娶,她的处境依旧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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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欢而散,云笙一连几日没见到谢湛的身影,直到在仆婢们口中得知,突阙人蠢蠢欲动,他动身去了军营。
云笙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否则她也不知日後该如何面对谢湛。
银白的月辉笼罩着整个军营,踏马声从远处奔来,黑漆漆的夜忽地被火把照明。
有士兵提着裤子穿衣,高声喊道:“敌袭,有敌袭。”
主帐里的谢湛自梦中惊醒,他披甲拔剑,挑过营帐。
突阙可汗阿史那·鹰被衆人围着,他高高坐在马上,笑得痛快淋漓。
“谢侯,别来无恙啊。”
谢湛冷笑:“突阙一再背信弃义,撕毁盟约,这般举动,不愧是野蛮之地,毫无信义可言。”
“那又如何?我突阙的勇士们勇猛无比,我突阙的战马亦是响当当,因何要屈居人下?好生没这个道理。”
阿史那·鹰忽地仰天大笑:“任谢侯如何舌灿莲花,今夜也定是本汗的刀下亡魂。勇士们,给本汗杀。”
谢湛翻身上马:“是吗?可汗尽管来试试。”
一时间战马的长鸣与将士们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直至天明,这场大战方才传遍北庭。
云笙得到消息,手抖了一瞬。
她本以为有谢湛坐镇,那突阙人定是没胆子再来挑衅,不曾想大战爆发得如此之快。
“云夫人,快快,您赶紧去收拾行囊,老奴把您和小主子送走。”白元宝连夜赶回,气喘吁吁下马。
“白总管,外头到底如何了?谢湛叫你把我们母女俩送去哪?”云笙急声问他,坐也坐不住。
白元宝长话短说:“突阙人暂且被打回去了,只大军尚未行进,在几十里外远远驻扎着,怕是要等养足精神再卷土重来,这场仗估摸着还有的耗,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侯爷担心,担心,哎,总之就是以防万一,都护府虽说离蒙镇还有些距离,可若……若那突阙人打进来,就是那一瞬的事。”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是以侯爷叫老奴送您跟小主子出城,去与那萧天辰一道汇合。侯爷在那留了不少人手,云夫人不必担忧。”
白元宝没说的是,侯爷还道,必要时可以将云夫人母女送回长安。
他能看得出,自家侯爷後悔了,後悔不管不顾将云娘子带来北庭,叫她与小主子陷于险境之中。
“他……”云笙长睫颤了颤。
喉间刚发出一个音,她又生生将话咽下去。
若谢湛出事,白元宝此刻绝不会在这。
出城的一路上,云笙坐立难安,她抱着女儿,时不时掀过车帘朝外看去。
街道上明显相较来时萧条不少,林立商铺关门不说,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只依稀有行人匆匆来往。
三三两两的妇人结伴而行,面上愁苦。
“李三媳妇,你脚程再快些,否则咱怕是赶不上回城。”
“哎,就是不知神树能不能听见我这个妇道人家的祈愿,保佑我家那口子平平安安的回来。”
“仗都打起来了,说这个又有甚意思呢?谁家不是图个心理慰藉,端看你男人的命吧。”
李三媳妇又在抹眼泪:“我心诚的很,就盼神树能显灵,上回听说那张家的媳妇心不城,回头他家那口子少了一条腿。”
有人宽慰道:“咱们之前的大都护谢侯回来了,有他在,你就尽管放心吧。”
“话也不能这麽说,我家那口子算个什麽,还值得人谢侯亲自看护。他就是个最末等的兵,怕是受伤了,军医也轮不上他,本还有命活,只怕拖着拖着也没气了。”
“阿弥陀福,佛祖保佑呐。”
“谁家又不是呢?我只恨我不会包扎上药,否则早跟我家那口子随军去了。”
云笙放下车帘,抿唇问:“她们口中的神树是做甚的?”
白元宝叹口气道:“云夫人不知,北庭时常打仗,这的百姓们都多多少少习惯了,只仍旧想为家中从军的汉子求个保佑。那神树就在十里开外,一直受着乡亲们的香火供奉。”
云笙看看怀里的女儿,外头妇人们的声音犹在耳畔。
想来也是,军中一直都是缺郎中的。便是不缺,一个郎中也只有两只手,又如何能忙得过来那麽多伤兵?
“你记住,我张老汉这一生治病救人,我心无愧无悔。”
这是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的最後一句话。
白元宝见云笙迟迟不语,他脑海中蓦地蹦出一个念头,大惊失色:“云夫人您在想甚?您莫不是想趁着侯爷分身乏术,再逃一回吧?算老奴求您了,侯爷他……他经不起折腾了啊!”
云笙将怀里的女儿抱得更紧些,她擡头,神色认真道:“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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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