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音敷上药,又去把赫连跋的头颅给割下来,时间已经到丑时了。
暴雨适时落了下来,在小苍谷里显出一种与世隔绝的荒凉。她浑身疲惫,听着外头的暴雨声,躺在床榻上却有些睡不着了。
三庆班的一行人都战战兢兢的,由章景暄去跟班主罗娘子解释,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不能立刻离开,需得保密,等着圣上的援军到达,抓住县令一行人之後再离开。
至于罗娘子这一行的损失就不需要她和章景暄操心了,圣上会派人来善後,并给他们一笔丰厚的封口费。
最後薛元音还是在服了药後,摸约寅时睡了过去。
……
圣上派来的援军是次日巳时正抵达的小苍谷,带领援军的人是禁卫统领秦放,还有一个随行的朝中官员。
等薛元音醒来,看到秦放的时候,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正在用午膳,瞧见她醒来,他往下饭簋,招呼了一声:
“薛翎。”
多日未见秦放,薛元音有些意外,手臂上的绷带还没解开,她没什麽形象地蹲在路牙子上,问道:
“怎麽是你来了?”
秦放简单说了一下当初分别後他们三人出逃後的经历,总之最後有惊无险地见到了皇上。
本来彻查泉阳县的差事轮不到他禁卫统领来做,但他毕竟是亲身参与者,对泉阳县已经很熟悉了,遂再次被派了过来。
但这回他不用过流浪的生活,他手持圣上口谕,怀揣军令,见谁抓谁,不从者直接强行带走。
薛元音很是羡慕,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啊!你也是威风起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
秦放翻了个白眼,也没什麽形象地蹲在旁边,叼了根狗尾巴草,说:“等你回京述职,皇上也会给你嘉赏的,加官进爵不太现实,但丰厚报酬定然少不了。”
薛元音听到回去的字眼反倒没那麽期待,也叼了根狗尾巴草,兴致缺缺地道:
“我对这些嘉赏没兴趣,还不如赐给我旁的东西更实在。”
秦放随口道:“你想让圣上赐你什麽?若是能行,我偷偷帮你说几句话。”
薛元音脑海里闪过章景暄那张温和又冷静的脸,还有他那裹在衣冠之下都不难看出的漂亮身躯,下意识道:“也没什麽,就是想要漂亮的……”
擡头瞥见章景暄迎面走来,她轻咳一声,道:“没什麽,我说笑的。”
秦放追问:“漂亮的什麽?”
薛元音吐掉狗尾巴草,起身摆脱秦放的追问,转移话题道:
“章景暄,你方才去做什麽了?”
章景暄瞥她一眼,她这问题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顿了几秒,才道:
“方才去招待了一下随行过来的官员。”
薛元音不知他回答这种问题还犹豫什麽,总感觉他方才是在确认这话里是否有坑。
她哦了一声。
倒是章景暄似乎有话要讲,他看着她,稍顿了下,道:“听闻豫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在来的路上。”
薛元音啊了一声,半晌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道:
“他们……他们来做什麽?”
“视察情况。顺便……”他看她一眼,低声道,“接人回去。”
薛元音又啊了一声,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明知故问似地说:
“他们能来接谁?我们不跟秦放一起走吗?”
秦放奇怪地看她一眼,道:
“怎麽可能等我一起,我要在此地停留一段时日,彻查泉阳县的贪污走狗,你们又不跟我一起查。再说了,冬祀快到了,举朝盛会,达官显贵都要参加,你们不回去准备冬祀吗?”
听到冬祀,在场的另外两人眼神都有一瞬间的变化。
薛元音飞快看了章景暄一眼,没想到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空气静了一瞬,她突然有点尴尬。
正想说点什麽来转移话题,章景暄主动开口回答她上一个问题,道:
“豫王殿下和太子殿下过来接人,自然是接你和我。你跟着豫王殿下回京,我跟着太子殿下回京。”
薛元音假装没听出来他什麽意思,笑道:
“这有什麽区别,从泉阳县回京就一条官道,我们不还是一条路的吗?”
“有区别。”
章景暄直视着她的眼眸,轻声说:“我会登上太子殿下的马车,而你会登上豫王殿下的马车。我们整个返程中,虽然顺路,却不同路。”
薛元音陡然沉默下来,沉默得让秦放都察觉出气氛的不对,找借口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