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作画(中)
薛元音屏住呼吸,不敢再往前走了。
门扉里隐隐水声传出门外,在寂静的大殿中声音愈发明显,像是在暗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又像是某种欲掩弥彰。
要说她来的路上还没法肯定是不是作画,这会儿几乎能断定了。
不然他好端端的沐浴干什麽?还特意挑选她赴约的时间。
门里水声断断续续的,像小锤子一样在她心里挠来挠去。
不知他何时开始洗的,也不知他多久能洗好,但可以肯定的是,留给她做心理建设的时间不多了。
薛元音忽然有点紧张起来。怎麽办?她现在装傻充愣还来得及吗?
等会他走出净室,她该说什麽?
好巧,我是来作画的?
章景暄,你在沐浴吗?
朱月宫有厨房吗?你用晚膳了吗?
……
啊啊啊不行啊!说什麽都好尴尬啊!!!
薛元音攥着包袱,僵硬地站在原地,寂静的屋子里,除了门内水声,就是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声音。
她暗暗唾弃自己,这也太没出息了吧!要当裸'体人模的又不是她,她在这里紧张什麽?
要紧张,也该是章景暄紧张才对。
不过,看章景暄以前在椿桂巷子里神态自如地拨开衣领的模样,好像蛮从容的……
薛元音脑子里就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但还没等她做好思想准备,门扉内的水声就停了,紧接着传出细细簌簌的穿衣声。
片刻後,门被缓缓打开。
薛元音的心提到嗓子眼,却看到章景暄一身衣冠齐整地走了出来,就连皂靴都穿好了,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你怎麽这副打扮?”
倒不是说他不该穿衣袍,而是他不应该穿点容易脱的衣裳出来吗?不然等会还没开始画,他光是褪衣就要褪半天。
章景暄的头发还未束起,半湿不干,所幸大殿地龙烧得很旺,穿单衣也不觉得冷。闻言,他看向她,目光在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衣裳上顿了一顿,才道:
“我应该是什麽打扮?”
薛元音静默一瞬。
难不成是她想岔了?那他让她带笔墨来,是要教她丹青?
章景暄走近了她,站在她身前,身上还笼罩着沐浴罢的淡淡热气。他忽而低下嗓音,道:
“觉得我不该穿这麽齐整,等会好脱衣?”
薛元音被他说得脑袋一瞬空白,脸颊发烫地道:
“你丶你就是故意戏弄我!”
她憋了一秒,故作淡定地说:“难道不是吗?你邀请我来朱月宫,还特意赶在这个时间沐浴,不就是想给我当裸'体人模吗?”
章景暄没否认,道:“笔墨纸砚带了吗?”
薛元音攥了下包袱,镇定道:“带了。”
章景暄在她胳膊肘弯处鼓囊囊的包袱上扫过,顿了顿才收了视线,淡声道:
“怎麽作画,想好了?”
薛元音一时没答上来,她没想好,确切的说,她都没想到章景暄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以至于她从没想过该叫他摆什麽姿势,该怎麽画丶又在哪里画下来。
但是又不能露怯,不然章景暄看出来她的紧张,指不定就反悔了。
薛元音镇定自若地在四周打量一圈,最後指向偏殿,道:
“就在书房吧,地方宽敞,灯盏也足。”
章景暄目光落了过去,博古架前面确实有一块宽敞空地,还有个矮塌能用来坐着歇息,他随意地点了下头,望了薛元音一眼,似有深意地说:
“书房重地,选在此处……原来你是个重口味的。”
薛元音愣了一下才听懂什麽意思,在书房画裸'体画,确实禁忌感有点强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容不得她反悔,薛元音硬着头皮,嘴硬道:
“寝居里太单调,背景不好看,不如书房里更有韵味。”
章景暄似是有点想笑,最终敛了唇角,微微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就去偏殿。”
他率先迈步走过去,神态淡然,步履从容,似乎没有丝毫的紧张,薛元音也不想被看扁了,紧跟其後来到偏殿。
偏殿是书房布置,薛元音停下脚步,在此地四处睃巡起来,正前方是个博古架,透过博古架的格子往後面墙壁上看,能窥见那副大气磅礴的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