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爸说拾代表圆满。我出生那天是满月,可恰逢天狗吃月。老爸说月有缺,爱补满!所以给我取名小拾。我从小带着一个缺月造型的项链,老爸也请人镶钻镶成满月。”
“月有缺,爱补满!好伟大的父亲!难怪说父爱如山。”
……
梦丶现实还有回忆,让这山顶简单的一餐变得滋味十足,回味无穷。带着满满的享受和不舍,告别这观山丶观月丶观红尘的地方。
刚踏上回程的小路,薛霁月就发现路边低矮的引路灯已经熄灭,而手机已经在各种拍照中电池告罄开不开机。刘澈为了减负,就只带了电话手表。
虽有满月的清辉,依然不敌下山的崎岖陡峭。没走几步薛霁月已经几次遇险。倒是刘澈因为所有路线早已烂熟于心,所以不受干扰。
“我拉着你走吧!”刘澈伸过来登山杖。
和早上差不多类似的情景。不过这回薛霁月不为所动,反而问出一个问题:“刚才你说我做梦,意味着意识已经彻底松动了?”
“嗯,是这样。”
“那是不是我的一些症状也应该相应的有所好转?”
“理论上说应该是。”
“那要不检验一下成果?”薛霁月滚烫的脸色掩在夜色之中,但羞涩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依然暴露出内心,“你直接拉着我。”
敏锐的听力让刘澈收回了手杖。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尽量平稳地探出白净的右手。月色烘托着柔和的线条,散发出温润的光泽。依次排开三枚月牙般的痕,掬起一汪回忆,坚定着破茧的勇气。
薛霁月颤颤巍巍的左手,在这段山海相隔的旅程上匍匐。越是期待,越是失望,即使只有指间最浅地碰触,还是激起一阵疼痛荡开了这注定会被铭记的初次。
“对不起,没事吧?”
薛霁月擎着泪,细细感受着——比早上的时候要疼一些,比以往却已经好了很多。
“没事,再试一次!”
这回薛霁月没有如上次一样小心翼翼,而是鼓足勇气之後,直接紧紧攥住刘澈的大拇指。
依然有电击般的疼痛袭来,但还可以忍。薛霁月坚持着,就是不松开手中救命的稻草,像是抓死了缰绳,要驯服暴烈的良驹。
终于,疼痛的尖锐被纤弱的玉手磨平,钝钝地不适仿佛只为了宣示存在,如早上,如每月。这就是他的温度,从手心里传过来的暖,像每次都用的“暖宝宝”,呵护减缓着隐痛。
薛霁月一个深呼吸才强行抑制住喜悦,“走吧。”
“可以吗?”一贯的温和,因为激动而颤抖。
“嗯。”
下山的小路因为熟悉而丝滑,各自的欢心因为牵手而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薛霁月完全适应了。她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松开攥紧的手掌,但仍然保持接触,怕一松开就丢失不见。然後她摸索着让两只手变成十指紧扣。
“走吧。”
这是薛霁月最後能说出的两个字——她已完全沉溺在幸福的海洋中。
原来是这个感觉,比刚才强烈千万倍,判若云泥。薛霁月想起了舒小闲的形容“感觉他拉着的不是我的手而是我的心脏我的灵魂。”不,不完全一样!那真实不虚的安全丶踏实丶温暖,击穿了所有距离,这就是我们的心跳!这是灵魂的交融!
多年的梦想丶渴望,让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奔向夜空,散作星辰,与满月争辉,低语着丶呐喊着……
昨天满负荷的身体和情绪,换来一枕香甜。或许因为过分地放松,起床时,需要“温泉水滑洗凝脂”,才能冲淡羞答答的梦境。
新的一天,能看见花朵比昨天多一分娇艳,能听见鸟鸣较以往添几许婉转,能欣赏天边云霞舒卷无心,能感受耳边清风天真烂漫。一切都像初阳一样充满希望。静静地倚在“一寸寸的光阴”,舒缓的又何止是身体。
带着几分期待,在接过柯一可递来的咖啡时,薛霁月故意把手往下挪了几公分。来自灵魂深处熟悉的疼痛让薛霁月好容易才忍住尖叫,她疾速缩手,惊得柯一可险些把咖啡洒了。
有些失望,就像云朵点缀着碧蓝色的天空,没有那麽的彻底,但何尝不是一种美丽?——亲密的接触或许仅限于刘澈。
日头渐高,三三两两的客人渐至,怕被扰了对回忆的品味,薛霁月摆出一张“囧脸”。于是仿佛春日的溶溶继续留在这一方天地,直到不经意间看见秋雪。
起初,秋雪是与风一起来的,许久未至却也并无突兀,并未在薛霁月的意境中留下痕迹。但此时,风已去,只留下秋雪捂着脸,泣不成声。
因为那次倾诉,薛霁月觉得或许自己是唯一能帮助秋雪的人。
“你好,我能坐下吗?”
秋雪捂着脸,应该是点了点头。良久,她才强压下泪水,看向对面的薛霁月。与往日的优雅不同,此时她妆已花,肿胀的眼睛仍有泪水默默往出淌。
薛霁月递过一张纸巾,轻声问道:“愿意说说吗?”
“他走了,回他自己的家了,没有我的家……而我,没有家了……”
一句话没几个字,断断续续,却包含着一个凄惨的故事和两样不同的结局。
之前有过猜测,甚至早先还和林猗猗一起讨论的时候,心里也偷偷想过如此方叫报应。只是随着了解的深入,真听见这个答案,此时薛霁月也是一阵心痛。
没等薛霁月措辞好,倾诉的欲望暂时止住了抽泣,“他和我说对不起,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认打认罚,随我索赔也好丶闹也好,他都认!就算我让他身败名裂,他也无怨无悔。只是对不起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泪水和心痛都不是说停就能停的,揭开了伤疤,又是好一阵擦拭,才让语言继续,“闹又有什麽用?我曾经以为是爱情,如果我鱼死网破,对得起自己当初的感情吗?可是我无动于衷又对得起自己吗?就算我原谅了他,最多也就是他妻子之外再多一个女人原谅他,最多就是他看见我,想起我时心里或许有的一丝愧疚!但是谁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