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之前听林猗猗详细描述过,还真不敢擅自踏入,扰乱一方宁静不说更有可能搅人一场清梦。
人不多,没有音乐,没有喧闹,有昏黄的灯光如老旧的灯笼,挑破了心口的脓疮。当然,还有酒和情话藏在醉人的空气中浮动。
薛霁月趴在吧台上,脑袋倚着小臂,把脸色藏在阴影里轻声唤道:“小明?”
同坐一侧的刘澈温和地回应,“嗯?怎麽?”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小月?”刘澈也轻轻的一声。
“嗯?”
“我查了河阴鞍阳的地方志,北宋宋神宗在位熙宁年间确实出过一名进士,在回家省亲期间暴毙,名字就叫吴以德。可惜关于他的记载就只有这麽多。”
“啊?真有其人?”
“确有其人。”
“真的有前世?”薛霁月的声音带出欣喜,她想到的是画眉。
刘澈并不知薛霁月的想法,“有没有不重要。我更关心的是你为何会梦见他。”
“你觉得为什麽?”
刘澈反问道:“你记得你以前接触过天禧镇丶永和镇这些地名吗?”
“不记得,很陌生。”
“应该是被封存的记忆。可能是这些地方和伤害你的人有某些关系,所以被一并封存了。总之又多了一条线索。”
薛霁月宁愿相信这是前世,不过眼下她更好奇的是,“小明,你怎麽查到这些的?我之前还上网查过,啥都没查到。”
“碰巧有一个同学是当地人……”刘澈自己都觉得这谎话圆不下去了,“你之前梦里的细节都差不多捋过一遍,没有更多线索。我觉得你应该隔一段时间再进行催眠治疗,看能不能在现有这些细节的基础上再深入挖掘。所以,我没……”
“小明……”对于刘澈後面的话薛霁月没太在意,她想说谢谢,但忍住了,于是提起酒杯,“干杯。”
“干杯。”
酒并不比“一寸寸的光阴”更好,但多了尽在不言中的意韵。威士忌微辣冰凉的香醇,把这麽多天来积攒的幽怨开成一只丁香花,粉嫩的香味散到全身,沁人心脾。
薛霁月开始给刘澈讲述这些天零碎的点滴。
佐着酒,刘澈听得入神,喝得尽兴。
时间在舌尖化成酒流淌,不知不觉就摇曳成烛红色的光,飞得到处都是。把所有隐忍丶克制都燃烧成火焰,舞动如精灵。
“小明?”
“嗯?”
薛霁月趁着醉意突然问道:“为什麽不解释?”
“我,我……我能为你画眉吗?”
“现在?”
“嗯!”
“灯暗……”薛霁月突然想起刘澈不用考虑灯光,“你带眉笔了?”
“还有一支。”
“你总共有几只?”
“第一次给你用的那一只没再动过。”
薛霁月感动地说不出话,却见刘澈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编织的项链,吊坠就是之前用过的眉笔。
“你天天戴着?”声音因动情而凝重。
“给你画过之後。”
闭上眼,拦住将要遗撒的情绪,等待久违的激动。带着体温的笔触从眉头印证着真实,交融的呼吸编制着梦幻。酒精让皮肤变得敏感,能分辨出每一笔的流连和婉转。运笔随眉势而産生的跌宕丶力量因构图而变换的缓急,能知道到刘澈全部的心声都凝聚于此。没有缥缈的嗓音吟唱般的誓言,不用撒娇的询问调情样的回答,连那句“是生生世世,呵”都不曾响起,但薛霁月可以百分百肯定刘澈以前丶现在丶以後都只会为自己画眉。
“成了。”温和的声音让幸福还没来得及被更细地咀嚼,以至于薛霁月脱口而出,“这麽快?”
“嗯,看看吗?”
“不用,你能看到吗?”
“不能……”刘澈说得失落。
薛霁月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感觉到样子吗?你可以用手试着看看,我应该不会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