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起兔子灯,痴痴地望着,倏地把兔子灯狠狠摔下,一截燃烧的蜡烛点燃纸罩灯,烈火如长舌舔舐,最终空馀一团灰烬。
他一手抚桌,垂头低低地吟笑,“回头是岸?哪里有岸?无间地狱罢了。”
他捧起一抔灰烬,又将它洒落,冷笑道:“连你也背叛我,连你也背叛我……果然,人都是虚僞不可信的,这个世界太脏了……”
他擡起嗜血般冷酷的眼眸,缓缓道:“你们都得死……”
听说,两派因为内奸的争论而起了冲突,林鸢和袁轩朗便一起去一探究竟。
一个羁风楼人怒气冲冲道:“分明是你们的奸细,半夜偷偷摸摸地在我们教内,意图打探我教机密!”
镜湖派的人吹胡子瞪眼:“你有什麽证据说她是我派的?”
对方反驳:“反正她不是我教的,就是跟着你们来的,你们虚僞的正道人士做的龌龊事还少吗?”
“行了,她是我的人。”林鸢认出是鱼落来,立即澄清。
鱼落猛地擡头,一脸惊喜:“姐姐!”
袁轩朗及时清场:“散了散了,她是你们楼主的小妹也是我小妹。”
衆人一哄而散。
林鸢蹲下整整鱼落滑落的头发,问:“落落怎麽来了?”
鱼落没忍住红了眼眶,抱住林鸢,“呜……姐姐我逃出来的……”
林鸢擦掉她的眼泪,扶她起来,“来,咱们进屋说。”
袁轩朗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据他所知,裴思洲本无逃离的可能,却是鱼落协助他逃离,裴思洲离开时带走了鱼落,这两个人是共谋,这时她突然来此,只怕是别有目的。
林鸢:“啊?这……落落不要师父了吗?”
鱼落摇摇头,“不,我要远离师父!”
她掀开袖子,露出一道道的红痕,是锐器划过留下的痕迹,最新的一道红得显眼,让人心有不忍。
林鸢轻轻拉过她的手臂,眼眸一颤:“你这怎麽弄的?”
“是师父。”鱼落低下头。
林鸢呼吸一滞,果真被她猜中了吗。
“落落以前装作仰慕师父,是因为落落的命在他手里啊,现在落落逃出来就不想回去了,姐姐不要丢下我,好不好?”鱼落握住林鸢的手,祈求她。
林鸢想起裴思洲的多重身份,不觉心里为她一揪,却有顾虑:“你可知,羁风楼是什麽地方?杀人不眨眼,穷极恶意的魔教中人的地盘。”
鱼落使劲摇头,“在哪都会被他抓到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不是吗姐姐?”
林鸢思索几刻,答道:“好,你就在这安心住着,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如果有,我揍他去。”
袁轩朗欲言又止,没有阻止她。
鱼落盈泪的眼睛弯了,“姐姐你最好了!”
接着她缓缓垂下眼睑,暗自把师父从脑海中挤出。
林鸢安置好鱼落後,听完袁轩朗的顾虑,她沉色道:“我相信鱼落,那怕这次信任要了我的命也可,不过我的命没那麽值钱,随时可。。。。。。”
袁轩朗抱住她,“不行,我可得看好你,你的命便是我的命。”林鸢心头一酸,仿佛被东西从心脏破出,但仅一瞬,痛感便消失。
袁轩朗深知交出这样的信任对她来说多麽不易,恐怕她已经赌上一生的勇气来再次相信友谊了吧,“好,我也信你。”
林鸢露出笑,像猫咪偷腥般亲了他一口,亲完就害羞地跑,袁轩朗一个机灵追赶上去。
次日,袁轩朗接到派内急报不得不返回镜湖派,待过了半月後,他汲取上回教训主动约林鸢去平芜城逛花灯庙会。
“月上柳梢头,元宵佳节会。”林鸢默读着简短的一句话,扑进床里打了个滚,“落落!落落!阿轩约我逛庙会耶!明天我们可以出去玩喽!”
鱼落托腮,为她感到高兴:“太好了!花灯庙会一定很好玩。”
明日早晨,林鸢简单打包好行李,打算把教内事务暂交给刚回教不久的于流觞,准备溜之大吉。
林鸢刚刚梳理好头发,听到身後嘎吱的开门声,“落落,你来得太早了,这还没到时间呢。”
身後落锁的声音不大,却让林鸢心里为之一颤,她回过头见红衣蹁跹,逆光投下阴影遮住于流觞的面貌,阴冷的寒风仿佛从门缝里挤进屋里。
“楼主要去哪?”于流觞慢慢走近,长睫在眼前落下阴翳。